在精神生产力范畴中,人们会经常遇到并思考如此一类问题,即什么样的精神产品是好的,哪些精神产品是劣质的,其衡量、评判的标准是什么?这个问题,就哲学术语而言,即是价值判断问题。我们认为认识并探讨此论题,以此来判别精神生产的方向,澄清和扭转精神生产中的某些混乱局面,使人们心如明镜地鉴别精神产品的优劣、好坏真伪,对于铲除精神垃圾,繁荣精神文明,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1 精神产品价值判断的双重性
精神产品的问世,它的最终效用是通过与读者、消费者见面而发挥出来的。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精神产品迈向市场与广大消费者拥抱时,它们还必须经过如下一个过程:即精神产品的加工、制作者(或称精神生产者Ⅱ)根据精神产品的创造者(或称精神生产者Ⅰ)所提供的原始精神产品的质量的优劣,然后权衡其产品在市场上的销售态势,最后决定是否进行精神加工生产。在现代社会,由于知识信息量的增多和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原始精神产品是难以直接与广大消费者见面的,它往往需要经过精神生产者Ⅱ的选择并通过物化生产过程(如排版、印刷),才得以走向市场,来到消费者中间。如一部好小说,如果作者完成后只锁在柜子里,不拿到出版社出版发行,或者不采取别的办法印刷上市,那么读者也许永远不知晓它;倘若仅凭作者手工抄写并散发到社会上去,那么一是影响有限,二是得不偿失,三是政策所不允许。
既然原始精神产品从问世到与消费者见面,需经精神生产者Ⅱ的选择及物化生产过程,那么精神生产者Ⅱ选择怎样的原始产品进行加工、制作呢?这就涉及到价值判断范畴,即精神生产者Ⅱ对原始精神产品的价值判断;而广大消费者及政府管理部门又怎样看待和评价经加工、制作而流向市场的精神产品呢?这又是一个价值判断过程。可见,原始精神产品从产出到投向市场,是要经历一个双重价值判断过程的,即精神生产者Ⅱ和广大消费者都要对原始精神产品进行评判,只是他们的视角和关注点有所区别。
首先,精神生产者Ⅱ选择原始产品进行加工、制作,其视角主要是从经济价值出发的,即他们要反复权衡、考虑购买原始精神产品的产权后,经过扩大再生产,他们能否从中获取利润。在这里,原始精神产品的启迪、教育和升华人格等功能,并不是精神生产者Ⅱ主要考虑的对象(不是不考虑,而是考虑的度有限),他们关注的重点是第一件原始精神产品经加工制作后能否在市场畅销,能否赢利。当然,不可否认,在精神产品的加工、制作过程中,精神生产者Ⅱ有时也不考虑是否赢利,他们往往唯一专注专精神产品的社会效益,即精神产品的启迪、教育、引导和净化灵魂的功能。但这种情况毕竟是少数,不具普遍性。在依赖市场安身立命的市场经济环境下,所有的精神生产者Ⅱ如果无视经济效益,他们又靠什么维持正常的生产及其生活呢?在此,笔者无意完全把精神产品的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完全对立,它们有一致性,亦有矛盾冲突性。任何一个精神生产者Ⅱ在刚刚开始进行精神产品的制作时,首先考虑的还是其经济价值,因为如果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既无法生产,更无法来补偿、赞助高、精、尖精神产品的出版及发行。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很多出版部门都是先通过出版一定的通俗读物,积聚一定的经济实力后,再来扶持、赞助高、精、尖精神品的出版发行。这是精神生产过程中的正常现象,对此勿需过多的非议和指责。
既然精神生产者Ⅱ对原始精神产品的价值判断(我们称之为前判断)主要是从其经济价值出发,而这种价值评判又影响和决定了精神产品的制作及出版发行,那么我们又如何评判经加工制作而流向市场的精神产品呢?(我们暂把此判断称作为后判断)后判断又是怎样影响着精神生产的发展呢?对此我们将在下文探讨。
2 精神产品价值判断中的后判断
如何鉴定流向市场的精神产品质量的好坏,这既是个理论问题,也是个实际操作问题。正确评价一种精神产品,找出其评价标准,这对于精神产品市场的管理,增强广大消费者的识别力,使之更好地从中获取精神享受,意义重大。
精神产品是个大概念,其内涵丰富,外延宽广。若对精神产品进行粗略地划分,我们大致可把它划分为文艺作品、人文社会科学理论作品以及科技作品和科技成果。因此,对精神产品的价值判断就可以细化为对文艺作品、科学理论作品及科技成果的价值判断。下面就此一一论述。
2.1 对文艺作品的价值判断
文艺作品是精神产品的主要组成部分,而对文艺作品的评价也是历来争论最激烈的,其中争论的焦点是它们的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比重。注重文艺作品经济效益的同志认为,文艺作品若不具备经济价值,精神生产便无法进入商品生产,文艺作品就不能成为商品,就会阻碍现代精神生产的繁荣。持这种观点的人主张按照市场的需求来生产、制作文艺品,市场需求什么,就创作什么。正是在这种观点的支撑下,我国文艺市场曾出现大量通俗文艺作品,其中不乏质量低劣、情趣低下的作品。而强调文艺作品社会效益的人则认为文艺的主要使命是营造精神大厦和文化生活空间,使每个人回归自己的精神故里,为人们提供精神慰藉和心灵安抚,最终促使国民精神境界与人格双重升华。持此种观点的人士认为文艺创作应向严肃文艺靠岸,决不能因追求经济效益而制作精神毒品,污染社会空间,毒害人们灵魂。
应该承认,持上述两种不同观点的人在对文艺品的价值判断时,触及到了文艺作品的两个根本价值范畴——经济价值和社会育人价值。现在我们要审视和讨论的是这两种价值范畴是否根本对应?它们之间是否有统一性与协和性?换言之,即能否在文艺品的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使我们在评判文艺品时,不厚此薄彼,不因主观偏见和个人执拗,不因评价标准的极端对立,或怠慢、贬低甚至诋毁文艺精品,或跪拜于文艺糟粕面前。我们的回答是肯定的。
在我们看来,任何文艺作品都具有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只是各自所占的份量不同而已。就通俗文艺作品而言,由于它较好地满足了市场经济刚刚建立时广大消费者消遣、娱乐、身心放松和解除劳顿的需要,因而倍受人们青睐,在市场上较畅销,从而获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那它们是否亦拥有社会效益呢?是的,因为它们满足了群众娱乐的需要,在娱乐中人们的精神得到了慰藉和享受,情绪得到了渲泄,寂聊得到了打发,痛楚得到了安抚,人们由此获得了精神上的安宁与祥和。现代“亚文艺”的一个最大特点是它通过被广大消费者乐于接受这一途径,在发挥其娱乐功能时进而发挥潜在的教育功能而实现其社会效益。如果“亚文艺”群众不喜欢,不消费,不品味,其教育作用如何实现?有相当部分的同志在审视当前文艺市场上“亚文艺”的繁荣甚至是泛滥的现象时,对此提出了严肃的批判,并认为“亚文艺”的充斥挤垮了严肃文艺,误导了国民的价值取向及精神追求。我们认为这种批评有失偏颇,为什么?剖析此问题应从追溯大众的需求开始,因为需要是决定文艺市场兴衰的根本因素。人们步入市场经济的轨道后,由于生活节奏的加快,竞争压力的增加和忧伤烦恼的递增,人们对文艺的追求由沉思、启迪、心的净化转向消遣、娱乐和解除劳顿,而能满足这些需求的又只能是“亚文艺”。为此,当文艺市场曾一度出现“亚文艺”的繁荣,严肃文艺滑坡的现象后,我们没必要表现出过度的惊慌和不安,因为这是社会转型的必然结果。
随着市场经济的进一步完善,人们在消遣、娱乐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又会感到文化的饥渴和精神上的空虚及失落,他们开始寻求深层的精神慰藉,寻求终极关切与价值。而能完成这一使命,提升人的精神境界并超越人类生活空间的只有严肃文艺。在此时,俗文化的招数将尽,不再使人感到新鲜有趣,倒是一些雅致的、具有浓厚审美趣味的文艺品更易调人胃口。基于这种情况,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目前文艺市场上通俗文艺开始落潮,“福尔摩斯”以及港台武打、言情小说走上折价书柜,而严肃文艺开始升温,并开始出现赢利这一现象了。
综上所述可知,文艺市场上“亚文艺”和严肃文艺的繁荣,都各有其态势,是随着大众需求起伏的。因而对文艺作品的评判,就不能简单地肯定“亚文艺”的经济效益而否定其社会效益,也不能肯定严肃文艺的社会效益而否定其经济效益。换言之,即不能把经济、社会价值相对立,它们之间是有和谐性的。任何一部文艺作品,如果其形式、用词晦涩难懂,大众不喜欢,不购买,不消费,就无经济效益可言;不研读,不品味,那怕它是济世兴邦之作,其社会效益也无法发挥出来。在这里,文艺作品的社会及经济效益是双重沦落。相反,一部文艺作品,若读者、观众越多,大家乐于购买和消费,并玩味、咀嚼,然后相互切磋、传播、传染和熏陶,共同提升精神境界,此时其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是和谐统一的。在这里,经济效益是实现社会效益的中介和桥梁。
当然,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就其本质而言,二者并不能等同。有时经济效益上去了,社会效益却较差。有时经济效益不太好,社会效益却很好,这两者之间总是存在着相脱节的倾向。要使这两个评价范畴相统一,就应尽量找准这两者的结合点。如何结合呢?我们认为可从如下几方面着手:对于通俗文艺品而言,在注重它的消遣性、娱乐性时,要揉进和加强它的教育性和启迪性。换言之,任何一部通俗文艺作品,要内蕴一定的人生哲理,要让消费者在哈哈大笑中,在嬉闹娱乐中,在打发时间时,使他的精神、心灵得到抚慰,境界得到提升,心里变得亮堂,进而提高其整体文化素质,健全其人格。就严肃文艺而言,在注重、强调其审美、教育作用时,在要求它再现时代精神,注重人生哲理及价值时,还须内含一定的娱乐性,要尽量做到通俗易懂,形式简练,用词浅显,品味宜人。否则,即便它再有时代精神,再内含哲理并对人进行终极关切,没有人去读,也没有人理解、欣赏,终归还是要湮没于历史的故纸堆里。
在此有必要重申,作为“亚文艺”,如果其格调低下,品味不正,甚至充斥淫秽,扩展人性劣,实施价值误引,那就是精神毒品,是应严厉禁止和杜绝的。因为它们会挑逗和催化民特别是青少年的物欲、情欲、表现欲、支配欲和占有欲等低级趣味,导致广大文化消费者思想懒惰,意志颓废,贪图舒适,理解和分析批判能力钝化,艺术修养及欣赏水平下降。这些反作用远比那些形式晦涩、玄奥难懂但又确含哲理的严肃文艺大得多,因为严肃文艺即便无人问津,发挥不出其良好的社会效益,但至少它不会起破坏作用。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呼吁并要求所有的
文艺工作者要充满时代责任感与使命感,担“经国之大业”,看“不朽之盛事”,焕发激情,努力创造更多的优秀作品,为群众提供足够的精神食粮,给他们营造一个绚丽多彩的精神文化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