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大龙买下那栋房子后，女友夏莲就觉得不太对劲，每次来，心都惶惶的，。大龙不高兴，怪夏莲多事。
这天早晨，夏莲拎着昨晚买回来的床单被罩，走进小区。小区静悄悄的，花坛里，枯败的几株花茎在寒风中摇晃，一个瘦老太在旁边晨炼，夏莲突然间觉得害怕，老太太脸色惨白，眼睛吓人。今天是周末，人都没起呢。夏莲心里嘀咕。穿过花坛，瘦老太停下来，骷髅样的眼睛盯着她，夏莲心里发毛，望着那栋楼，快步走过花坛。
现在是腊月清晨，到处灰蒙蒙的，小区里几处绿化带，衰落得不堪，瘦弱的残枝在寒风中瑟瑟。夏莲的新房在两栋楼的拐角处，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楼门，更现寒意。突然一阵旋风卷来，在夏莲的脚前打转。夏莲想饶开，旋风似明白她的意思，呜咽着，裹着她的裤脚转着，夏莲心理打颤，连日来的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窜上心头，夏莲转身想走，脚怎么也挪不开，看看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今天怎么这么静阿，再一看，瘦老太消失了，只有枯枝在摇摆，夏莲脊梁骨冰凉，好像那阵旋风舞动着四肢，立在她的身后，夏莲啊的猛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旋风已不见，阴影正在消散，阳光明媚得耀眼。夏莲揉糅眼睛，这才看到拎来的的几个袋子都丢在地上。楼门口，有小女孩跑来，后面女人背着大提琴。那女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夏莲松口气，看那孩子疾跑过花坛。夏莲有些恍惚，旋风，刚才真有旋风吗，自己花眼了，不，没看错，那阵旋风在自己脚下转过。
夏莲捡起袋子，犹豫着站在楼前。昨晚打电话，大龙说后天才回来。大龙出差的这几天，夏莲把该买的都买了。可通知亲友的电话没打，那个小仓库还没收拾，离酒席预定的时间只有两天了。
夏莲把钥匙插进门锁，忽然听到一阵私语声，那声音好像很远，又好像在……夏莲的脊背发僵。声音消失了，夏莲回头看看，没有人从楼上下来，也没人走进楼里。这套房子是一楼，夏莲第一次看它，大龙已交了定金，夏莲没说什么。那段时间，夏莲正犹豫，娘家人不断给她介绍朋友，和大龙的关系分分合合了好几次，家人和夏莲都觉着累了，夏莲答应看看大龙新买的房子。
一对老夫妻从楼上下来，看了看夏莲，漠然地走出楼去。夏莲看着他们的背影，那两颗花白的头颅对碰了一下，同时回过来看，夏莲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神迅速移开，心头不免敲起鼓来。
夏莲打开房门，房间很暗，旁边鞋架上几双拖鞋是她前天买的，夏莲随手拿来，觉得不对劲，抬头张望，见一道白光往仓库窜去，“啊”夏莲回身往门外撞，头“咚”的一声碰在门上，“阿姨，是我”夏莲扶着铁门，听着耳熟，转头看，原来这套房子，一进门是个狭长的客厅，客厅里端放一张床，给大龙的儿子小刚的，夏莲见是小刚，怦怦直跳的心才安定下来，“阿姨，你先去房间里”小刚缩在被子里，夏莲只好进房间，想大龙回来该不该跟他说，听到外边一阵儿细琐声，防盗门开了又关声，夏莲越想越气，“现在的孩子”门一开，小刚站在门口，“阿姨，我爸回来你别跟他说”小刚低着头“你现在初三啊，小刚，那女孩是谁”“是同学，别跟我爸说，”小刚转身走了，铁门砰的关上。
夏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脑袋里乱哄哄的，想大龙，想他的儿子，想自己的女儿，和小刚在一起会不会学坏，眼睛呆呆地盯着地板，地板暗红的亮光里渐渐显出白光，白光慢慢幻化出人形，那人是个瘦弱的女子，仿佛从地板上站起，向夏莲扑来，却怎么也站不起，夏莲这时倒没害怕，来到人影跟前，刘玉，是你，你怎么还不走，还不走，你给我走，刘玉冲着夏莲笑，惨白的脸上突然伸出一条红舌头，啊，夏莲向后仰倒，原来是梦。
大龙令他来看房时，来到这个小区，夏莲觉得眼熟，好像来过，夏莲倒没在意，最近经常有这种是似而非的感觉，当大龙站在门前套钥匙时，夏莲猛然想起这是刘玉的家，但是夏莲的头嗡的一下子，仿佛一下子回到十五年前，刘玉展在门前，夏莲说刘玉，蒋利伟不爱你啦，他现在爱的是我，那时的夏莲年轻漂亮，根本没把腼腆瘦弱的刘玉放在眼里，也没把它们五年的恋情放在心上，刘玉打掉了他们三个月的孩子，然而刘玉五年的恋情却在他们的婚姻生活中扩散，形成了巨大的阴影，最后把她的生活打碎了，夏莲无法把那个女人赶走，向赶走刘玉那样赶走她，那个女人太年轻，太漂亮了。
夏莲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眼里露出凶光，我不会怕你的，我从没把你刘玉放在眼里，夏莲“咚咚”地走了几步，咚咚声在房间里回荡，夏莲走了几圈，想起她和大龙的婚期还有两天，对了，得把那个仓库收拾了，夏莲推开客厅的门，中间有个一米宽的小天井，之后就是仓库的门。
仓库，横向狭长的一间小屋，铺着地砖，迎面是白粉墙壁，两头各有一靠墙立柜，木头本色，靠们的柜子已经收拾好了，一些瓶瓶罐罐的杂物，被夏莲扔进垃圾筒，里头的这个分上下两截，夏莲蹲下身，打开柜门，看满满的一柜子书，夏莲拿出一摞，三国演义，红楼梦，都是些古典名著，夏莲和蒋立伟少架时，知道刘玉爱看书，知书达理，蒋立伟口中的刘玉简直是圣人了，夏莲又掏出一些，有很多年代久远的杂志，也是文学类的期刊，夏莲看了看，把这些书本杂志统统队在一边，想一会儿去叫个收破烂的来处理了。
夏莲站起来，活动活动腰，看看上层柜门，把手儿上用根红布条系者，夏莲有些疑惑，解开布条，拉开门，里面满满的形态各异的布娃娃，哗啦啦从上面栽下来，劈头劈脸地砸向夏莲，夏莲脸色惨白，看着那些娃娃堆到了大腿高，“哈哈哈”房间里突然想起哈哈的大笑声，夏莲的头皮发凉，柜子上一个面目狰狞的娃娃，血红的大嘴正一张一合地发出嘎嘎的笑声，夏莲一把抓起娃娃，扔出去，笑声停止。再看，一张巨幅照片立在柜子里，是蒋立伟和刘玉的，夏莲心里发紧，眼睛呆呆地瞪着刘玉，通红的嘴唇，小小的惨白得脸，那张脸仿佛在笑，在动，夏莲大叫一声，转身就跑，无奈脚下是一堆奇形怪状的娃娃，夏莲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好像那些娃娃一齐扑像她一样，夏莲连滚带爬地起来，撞在了门上，脚下又响起嘎嘎的怪笑声，夏莲一直冲到门边，打开铁门，往外跑，一头撞在下楼的人身上，爱呦，夏莲慌慌地扶住那人，抬眼一看，正是早晨在花坛晨练的老太太，那双骷髅样的眼睛正盯着她，“鬼，鬼，”夏莲大叫，老太太说，别怕，别怕，那疯丫头已经吊死啦。
两天后，大龙回来了，挨个给亲友打电话，说婚宴取消了，他的女友夏莲疯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