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风采-----蔚家大院和他们的主人们

沿汾孝线一路南行,在与宏郭线交叉处东行三里地,有一个近年来才为外人所知的村庄,那就是东社村,距离汾阳市区40里,与平遥县相交界,距离古城也仅仅只有40里地。旧属萃香里八甲,今属冀村镇管辖。

  在东社村,有一处民居建筑,因其独特的建筑构造和壮观的木悬雕艺术,近年来吸引了不少专家学者的目光,那就是――蔚官年住宅,为汾阳市现存仅有的唯一一座比较完整的的民国时住宅,1998年4月确定为汾阳市文物保护单位。

  第一章。乡村里的“山西会馆”

  在明清时期,晋商为当时国内势力最大的商帮,他们在全国各地的商业重镇建立“山西会馆”,会馆之多完全可以同他们骄人的商业功绩相提并论,而在这偏僻的乡村里建造“山西会馆”,则是民国时期汾阳商人蔚官年的大手笔了。

  蔚官年住宅,位于东社村东头,坐北朝南,为典型的四合大院,内院长50米,宽21米,南北两端为出水檐,东西两侧为堞墙,是少见的会馆式民居,是以天津的“山西会馆”为原型而仿建的,这在当时是多么的少见,再往上溯更是凤毛麟角了,真可谓标新立异,七间七檩,“明五暗七”,更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其实,比起山西其他一些有名的老宅院,蔚官年住宅的规模要小的多,而且建筑年代也距现在比较近,可是,当你游历了常家庄园,渠家大院、乔家大院、曹家大院、王家大院等晋商宅院以后,纵观晋商的发展历史,是不是会感到有所遗憾?

  是啊!晋商以明初到清末,他们在商界纵横驰骋活跃了五个世纪,晋商宅院的辉煌也世世代代演绎了五个世纪。晋商宅院的建筑史,简直就是晋商的发展史,可是,一到民国时期,晋商宅院的建筑史便嘎然而止,犹如停滞了一般,尽管也有洪洞赵城张瑞玑的“随园”点缀,可那是民国时期民政厅长的宅院,而汾阳商人在天津的那段叱咤风云的历史,总是被现代人轻轻地一笔带过,忽略了。

  天津自从设卫,由于紧邻京城且靠海邻河,水路运输发达,使天津逐步形成了漕运和盐运的中心,南北物资在这里集散,全国各行的商贾云集天津,天津的商业和手工业迅速地发展了起来。到了清朝初期,天津已经成为了北方重要的经济中心。

  当时的天津店铺林立,市场繁荣,到清末民初,天津已经成为北方最大的商业港口城市,山西商人多在天津设号,在估衣街,有一座“山西会馆”,为山西旅津同乡会的会馆,是山西商人在天津聚集同乡、消遣寂寞、交流感情、洽谈生意的重要场所,会馆曾设山西旅津小学、中学,现为天津 29 中,“山西会馆”由清代著名书法家祁隽藻所题。

  东社村人蔚殿枢,早年间在天津经营颜料生意,这时候,蔚氏一家在天津经营颜料生意已经是第六代了,三子蔚官年,在估衣街经营“永信蔚”,为当时山西旅津同乡会会长,蔚家为天津当时有名望的商业家族。

  蔚官年为人豪爽,对父母孝敬有加,与兄长和睦相处,与乡邻更是诚恳仗义。在老家,常备有两辆轿车,一辆供村里人外出探亲访友之用,另一辆则是专为村里人娶亲嫁女用的,描金彩绘、富丽堂皇,风风光光的令人羡慕。在天津,每逢家乡来人,衣、食、住、行全包啦,日后回家,有回家的路费,也有起家的资助。对待同乡总是尽心竭力,惟恐失于照应,就在家乡“义泉涌”(汾酒厂前身)濒临倒闭的时候,蔚老先生率领商会同仁仗义疏财,解了同乡的燃眉之急。

  民国时期,山西的军政要员们纷纷在家乡建造豪华宅第,巨商富贾们更是积极仿效,当时任山西旅津同乡会会长的蔚官年也不例外,就在民国二十一年( 1932 )年,他一面派家乡的工匠们到天津的“山西会馆”临摹,一面在蔚家祖宅之北选址破土动工,历时一年,耗资一万银元,建起了一座会馆式民居。

  有道是:水流千里终入海,树高千丈叶归根!他还计划着有一天回家乡养老呢。但是,令老先生没有想到的是,大院建成后一直闲置至解放初,现为集体库房,东社村支部、村委的办公地点。

  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夜明珠埋在土里,永远还是夜明珠,蔚官年住宅,这乡村里的“山西会馆”,总有一天会大放异彩,成为人们考察晋商历史不可不去的地方。

  第二章。晋商家族──蔚氏

  据蔚氏家谱记载:东社村姓蔚的,都是从汾阳白草坡迁过来的,蔚氏三兄弟蔚胜威、蔚胜通、蔚胜达,外出谋生经过东社村时,蔚胜威因梦见凤凰饮泉,既而决定在此自立门户,蔚胜通在文水裴家会村立祖,蔚胜达在文水苏家庄立祖,成为蔚氏一家三大支股。确切的时间为明成祖在位时,公元 1403 ―― 1424年间。

  蔚氏一家在东社村立祖后,一直到明嘉靖三十六年,也就是 1602 年,蔚家在东社村已经分为五大户,其中,一户和三户、四户最为繁盛。他们信奉的是“庄稼搅买卖”,长子长孙在家料理家务,其他子孙以读书入仕和外出经商为主。

  一。 第一户

  第一户分为南楼支和二十眼窑支,特点:入仕的比较多,外出经商的多,而且经营的大都是颜料生意,民国年间最为鼎盛。

  蔚家第一户中,第八代蔚畏民曾任户乡正堂,第十二代蔚三谦为邑痒生员(乾隆年间人),蔚三乐曾任河南道,第十三代蔚士拔、蔚士擢、蔚士登为监生,第十六代蔚德颂为秀才,第十七代蔚光湖为太学生,军功九品,蔚光?、蔚光?、蔚光沂、蔚光泮为太学生,还有第十八代蔚殿楼、蔚殿根也为太学生。

  第一户南楼茂祖支第七代蔚大用(成化三年 1467年──嘉靖十八年 1539 年)时,蔚家已经成为东社村的大户,大用墓前碑文为明代榜眼孔天胤所题。鼎祖支第九代蔚文炳为仪宾,配广城郡之女,蔚文照也为仪宾。

  第十三代时,蔚士新、蔚士喜兄弟二人,据说是因家境贫寒,就连个正当名字都没有,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外出到天津谋生。路经新喜河滩时,以地名为兄弟的名字:士新、士喜,他们到天津后奋发图强,克勤克俭并为蔚氏创家立业,在天津设有“东蔚新”布店、“西蔚新”绸庄,估衣街西口有“永胜”颜料铺,北大关的“公胜”号,就是原来的“永胜”号颜料庄,锅店街有“永信蔚”颜料铺,颜料铺的总号,在唐山和太原都有永信蔚的分号,还有“裕隆”银号、“兴隆”染坊等,第十七代蔚光兴,在天津经营“源盛” 颜料庄。

  第十八代蔚殿高,在石家庄东口开设“晋隆”客栈。蔚殿枢,早年间在天津经营颜料生意,其子第十九代蔚延年,在东马路经营“东如升”、“如盛大”,为武汉分号的坐庄老板;蔚竹年,在北马街经营“长盛蔚”、后又投资“万义” 颜料庄;蔚官年,在估衣街经营“永信蔚”,唐山分号由蔚朋分管。

  二。 第三户西楼支

  第三户西楼特点:入仕的多,从清朝初年开始,到干

  隆年间达到鼎盛,外出经商的比较少。

  第三户中为太学生的有立祖人第十一代蔚太贤(清朝

  初年),蔚凌云、蔚凌霄(乾隆年间),凌云的后人第十三代蔚彬、蔚彰、蔚彦、蔚彭,凌霄的后人蔚灿、蔚彤、蔚影、蔚彩,还有蔚树德、蔚树基,蔚树德曾任吉林知府,第十四代蔚开华、蔚开奏、蔚开萍,第十六代蔚如瑾、蔚如琮、蔚如蓉为太学生,蔚如彰为太学生从九品,蔚宪章为太学生,蔚梅章为晚清秀才,第十七代蔚绍荣为举人。

  第三户到第十代时,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气候,但是入仕的比较多,一直到第十六代,才开始有经商做买卖的,出名的有第十六代蔚鸿章,人称“蔚五爷”,在北京的西直门外经营“大亨”钱粮行,与天津的蔚官年齐名,据人说与傅作义还是拜把子兄弟。北京王府井大街上由旗人开的“源顺”木厂,蔚如清是掌柜的。第十六代后人蔚济中曾在北京西直门开设“增盛”碱店。蔚敬中是遵化买卖人,经营杂货。

  第十七代蔚绍周,曾经在河北遵化经营杂货铺。蔚绍华,字祝三,十六岁到天津学生意,由“永信蔚” 作铺保举荐到北马路“公信永”颜料庄,深得大掌柜雷凤岐(太谷人)的信任。就在民国二十年出柜“公信永”,受聘于法租界“益昌”号任二掌柜。

  民国三十三年( 1945 年)正月,与山西人王子林、王亮臣、王子恒、王连海、刘天达、高威远、王茂泉、应殿勋,还有“忠恕堂”的吕先生、“尧日堂”的朱先生、“荣安堂”的霍先生(大部分为汾阳文水人),十二人共同出资九万元,合伙开设了一个新字号“天顺”号,主要经营油漆、颜料等。地址就在南马路板桥胡同七十四号院内。吕志刚为经理,王树森为副理。“天顺”号总共经营了四年,民国三十七年( 1949 年)倒闭。

  民国三十四年( 1946 年)正月,蔚祝三与山西人吴瀚臣、李茂林、王鼎臣、吴铁安合伙,五个人共出资五十万元,一同创建了“达生”商行。地点在天津第一区中纬路,“益昌”号院内。吴瀚臣为总经理,王鼎臣为经理,蔚祝三与李茂林为监理。经营以颜料为主,但经营时间不长,民国三十七年( 1949 年)七月倒闭。

  三。第四户有福支

  四户有福支特点:入仕的少,经商的比较多,到大清乾隆年间,生意已经达到鼎盛,经营范围有典当行、钱粮行、布店、酒铺、面铺、杂货铺,第十八代时开始经营颜料生意。

  四户第十代后人蔚宗周,娶妻朱氏,为大明朝王府仪宾。到第十二代蔚秉卿开始外出经营做买卖。到了第十三代,蔚家在外做生意的已经形成了一定的气候:蔚士英为布商生理,末中魁首。蔚士豪为当商生理,俨然一杰。蔚士魁为牛蔺(河北)布商。蔚士宽为手艺生理。

  到了第十四代,蔚家的生意做的更大了,蔚有兴为当商生理,家大业大。蔚有财在外多年(饶阳)。蔚有福为顺义(地名)生理,家产颇厚。蔚有元为李遂(地名)生理,当商魁首。当时为大清乾隆二十八年间,也就是 1763 年。

  第十五代蔚弘道为(河北)杨各庄生理,商中魁首。蔚弘志为手艺生理。蔚弘秀为饶阳当商,卓然特出。蔚弘绪为李遂当商。蔚弘纲为杨谷当商。蔚弘纪为杨各庄,估衣生理。

  第十六代蔚如金为汾州酒铺生理。第十七代蔚书泰为峪道河“和成云”生理(面铺)。蔚书文为京东平谷县,“双和”号钱粮行生理。

  第十八代蔚殿举为天津“永盛”颜料庄生理。蔚殿琏为吴城镇“永合义”生理。蔚殿芳为吴城“三蔚成” 生理,以后崔公平里粮。蔚殿华在九枝社“凝合”号,以后为“隆义和”粮房。蔚殿英为京东西集生理。蔚殿豪为京东顺义县杨各“丰裕”布店生理,生意魁首。蔚殿辅为在京南东安县城内“元常永”钱粮杂货生理。蔚殿翊为京南信安镇“德元”号钱粮行生理。蔚殿翔为京南东安县各鱼城“合成”号钱粮杂货生理。

  第十九代蔚汝元在峪道河,为磨面生理。蔚汝福为汾州府“庆春长”生理。蔚汝海为平邑“兴隆”烟店生理。蔚汝瀛为山东曲府当行生理。蔚汝湖为京南武清黄后店“原成”号钱粮行生理。

  第二十代蔚振堂为天津“永泰魁”油漆颜料庄生理。蔚本堂为天津“永源和”颜料庄生理。

  蔚家人在天津做颜料生意是从第十八代蔚殿举开始的,当时他为天津“永盛”颜料庄生理。

  第三章。蔚氏住宅区

  在东社村,蔚官年住宅并不是孤立的,宅东为蔚家老院“耕读第”,宅西一连三座宅院,均为本户的住宅,尤其是院后的那一大片宅院,均为蔚氏第一户南楼支的老宅院,隔一条路,路南亦为蔚家老宅,各座老宅院众星捧月一般,将民国时新修的那座宅院簇拥在中间。

  一。第一户住宅区

  “耕读第”为第一户南楼支蔚家的书房院,为清道光五年建筑,院子坐北朝南,长42米,宽11.5米,门楼上饰有砖雕装饰,亦有双狮护门,进了大门,迎面为一隐壁,南房有三小间,为下人们住的,进入仪门,东西各有三间厢房,已经拆毁,正房已被改造,早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路南蔚家老宅,地基为三黄土打制而成,典型的卧牛地基,系清嘉庆年代建筑,大院长50米,宽30米。

  大门坐南朝北,为典型的廊檐式,入深2.5米,中间的为大门洞,入深5米,两边各有一间门房,进了大门,为蔚家外宅,是专供仆人长工们住的地方,东厢房一排八间,有轿车房、马车房、磨房等。

  内宅为三进院,门楼为廊檐式,宅门为长方形,门两侧有石狮一对,门额凹刻“永安贞吉”四个字,一进院门,迎面便是一幅大型砖雕隐壁,为传统的鹿鹤同春,隐壁后为厕所。下院门已经拆毁,进门为中院,东西厢房各三间,

  上院门为仪门,饰有简单的砖雕,门额凹刻“德茂三槐”,为嘉庆年间韵泉洁书,东西上厢房各三间,正房为闷楼,典型的四破三房屋结构,雀替挂落部位饰木悬雕,为传统的博古器具,此房后墙山墙均有圆形的窗户,进门沿木制的楼梯拾阶而上,站在闷楼上的圆形窗前极目远眺,东社村四周的风景尽收眼底,既可观景,又可察看村外的动静,真可谓一举两得。

  东社人夸富,总是喜欢说:“金罗城、银小相,比不了东社的疙瘩上!”这“疙瘩上”指的就是此条蔚家老街道,蔚家人信奉的是“庄稼搅买卖,不发财才怪”的商业格言,长子长孙一般在家务农管理家务,其余的子孙在书房院读书后,一部分入仕,一部分外出经商,经营布料、绸缎、杂货等,有开当铺的,也有开颜料铺的,各显其能。

  自蔚官年住宅往西,依次有三座宅院。

  第一座院子为三进院,长46米,宽12.5米。大院门口有一株老槐树,大门为砖砌的拱形门洞,居东;下院和中院之间有一道门,中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上院和中院之间也有一道门,上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三间,房门为垂花门,饰有精美的木悬雕。

  第二座院为四进院,长50米,宽15米。门楼为高大的垂花门,双狮护门,一进大门,迎面是一幅巨大的砖雕隐壁,南厅为会客的地方,已经拆毁。下院有一道门,下院东西厢房各两间;下院和中院之间也有一道门,中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上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为典型的四破五格局。

  第三座院子的格局与第二座院子相同,风格也相同,为同一时期建筑,但大部分已经拆毁。

  在蔚官年住宅之北,长216米,宽35米,有一大片明代建筑,为蔚家第一户南楼支的老宅,东北角有一座小四合院,长30米,宽11米,上院正房和东西厢房是什么建筑,现在已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上下院之间有一道仪门,门额题“圣恩长”三个字,下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有南厅三间。

  靠近蔚官年住宅的后墙,有一座砖拱大门“聆瑞”门,坐东朝西,进了大门,南为厕所,北为一座二进四合院,下院有东西厢房各四间,为门房和牲口房、马车房、磨房,上下院之间有仪门一座,上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有三间,西侧有一座方形的楼台式建筑,暗二层,村里人称“望家楼”。

  据说,在这座四合院之东,还有一座四合院与此院相对称,也有一座“望家楼”,其中间还有楼房等建筑,现已经拆毁,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大门坐南朝北,整座大院由此一分为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所有,为典型的明代建筑。

  在第三户太贤支住宅之东,还有一大片明朝建筑,俗称二十眼窑的,长625米,宽80米,这是蔚家第一户鼎祖支的住宅区,据说有一年蔚家发了大财,决定在此修建二十眼窑洞,可就在备全料的时候,一场大风,就将木架全部吹到了北面的郭家庄,又遇发大水,只得作罢。

  二。第三户住宅区

  在南楼一户住宅区的西北角,为蔚家第三户西楼支的住宅区。其中蔚绍荣的院子比较完整,村里人称“书房院”、“举人院”,坐北朝南,长62米,宽13.35米,门楼为房舍结构,筑有高高的台阶和门槛,门额凹刻“耕读第”,门上曾经悬挂有“贞节”牌匾,为咸丰年间大清王朝表彰开萍的妻子、宪章的母亲的。父子俩均为太学生,但开萍英年早逝,宪章的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培养成人。

  此院为二进院,典型的四合头院。下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三间,中间的为过厅,两侧各有1.14米的过道一条,此院为举人蔚绍荣的住宅。上院东南角有一个1.5米的小门,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三间,为四破五的格局,此院为蔚家在北京经营“大亨”钱粮行的蔚鸿章的住宅。

  由此往西为凌云、凌霄的住宅,凌云、凌霄均为大清乾隆年间太学生,而他们各自的四个儿子也为太学生,他们的住宅具有鲜明的入仕特色。凌云的住宅已经拆毁,而凌霄的住宅还保持原来的格局。

  凌霄的住宅为四进院,村里人也叫进士院,大门上曾挂有“岁进士”的匾额。外宅为二进院,长66.4米,宽12.9米。下院东为抱纱厅,一打掏空,为蔚家人举办家宴待客的地方,西为厢房,一间为教书先生的住处,外间一打掏空,为蔚家子弟们上课的地方,北一间堆放杂物。

  仪门为精致的砖雕门楼,精美的砖雕堪称当地一绝,门两侧有砖雕对联一副:“箕裘世业与三槐齐盛,钟鼎家声共五桂并宏”,可以说将蔚家的治家方针表现得淋漓尽致了。外宅上院有东西厢房各五间,正房为楼房,民间称窑接明楼,上下各三间,底层中为过厅,东侧有1.5米宽的一条过道。

  内宅也为二进院,长38米,宽14米,下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进仪门,上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为楼房,上下各三间,站在楼上登高望远,只觉得西楼与南楼遥相辉映,真乃是神清气爽。

  在外宅与内宅相连之处,有一道门,那是庚子事变后修的,据说,第十六代蔚浚章在八国联军进中国时,勇敢地接受了看守北京旗人开的源顺木厂的任务,西太后回京后,源顺木厂专门为他请功,并给了他不少的赏赐,他就用这笔钱修建了此内宅门。

  楼后为蔚家后院,那是长工下人们住的地方,为四破五格局。

  凌霄的住宅还有偏院一座,格局与外院相同。

  凌云的住宅与凌霄的住宅仅仅只有一道之隔,但格局和风格基本相似,正房和过厅都为窑接明楼,晚清秀才蔚梅章就在此院居住,由此可见,蔚家在东社村可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了。

  第一户南楼支的住宅区之西,是第三户登林支蔚如清的住宅,长34米,宽18.5米,大门为砖拱门洞,门额上书“康宁”,进大门为下院,大门还有一小门,门为方形,门额上书“满怀古道”上院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三间,也为典型的四破五格局。

  从蔚氏一家的建筑上看,虽说各户都有各自的祠堂,但住宅的规模以第一户最大,这是因为第一户人入仕的多,经商的也多;第三户次之,这是因为第三户人入仕的多,民国时期才有后人出来经商;第四户虽然是经商的多,但村中住宅与第一户、第三户比起来要差得多;第二户、第五户因为入仕的少,经商的也少,在家务农的多,但人丁兴旺,只是村中象样的住宅也仅仅只有那么几座,现在还是面目全非的。

  第四章。蔚官年住宅之四绝

  俗话说得好:红花好看还得有绿叶扶持!在东社村蔚家众多明清时期老宅院中,蔚官年住宅可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近年来,以其悬雕木刻之绝、砖雕“寿”字之奇、时代气息之浓、讲究释读之繁四大特点,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赏。

  一。悬雕木刻之绝

  走进东社村一直东行,远远地,首先映入人眼帘的,是一株瘦骨嶙峋的老槐,一座气势雄宏的民居建筑在古槐的遮掩下时隐时现。

  走过古槐,便可见一座新颖别致的廊檐式门楼,双角飞挑,两柱支撑,雀替的挂落部位饰木悬雕,虽说只有几件博古器具,可那精湛的雕刻技艺早已先声夺人,令人情不自禁神思遐想了……

  街门为拱圆形,高 3 米,宽 3 米,门板厚而结实,下部用铁皮铁铆钉镶祥云状图案。据说,此大门原为仁岩村一大户人家所有,系明清时建筑,蔚官年建宅时整体买下,并依原样而造。

  一进大门,向西可见蔚家内宅的宅门,门额凹刻“凝瑞”两个行体描金大字,无落款。门楼为廊檐式垂花门,檐下斗拱三朵,中间大,两边小,探出七个龙头,雀替的挂落部位饰木悬雕,为一架枝叶繁茂的葫芦藤,大大小小的葫芦,有的玲珑剔透垂吊藤上,有的半遮半掩于叶下,正中为“五子登科”雕像,左右两旁为“和合二仙”。

  拾阶而入,出风厦,内院建筑一目了然,自上而下,层次分明,大院由正房、东西上厢房、东西下厢房、客厅、厦房、廊坊组成。

  大客厅居南,共七间(含东西耳房各一间),入深 5 米,十分宽敞,穿廊深 1.8 米,檐下描金彩绘,中一间雀替的挂落部位饰木悬雕“八仙贺寿”,为罕见的“明八仙”,一个个人物雕像神情各异,簇拥着寿星老儿,两侧的木悬雕为香炉、花瓶、笔筒等博古器具,有的已残缺不全。

  东西下厢房各三间,东为厨房,西为客房,穿廊深 1.5 米,檐下描金彩绘,雀替的挂落部位饰木悬雕,有莲花、葵花、葡萄以及博古器具;东西上厢房各三间,穿廊深 1.5 米,檐下描金彩绘,各种奇珍异兽或蹲或卧,仪态万千,雀替的挂落部位饰木悬雕,有葡萄、菊花、佛手以及“凤戏牡丹”。

  正房居北,共七间(含东西耳房各一间),入深 5 米,穿廊深 1.8 米,檐下六柱,前梁及普阑、雀替均描金彩绘,“十二生肖”雕像各居其位。中一间雀替的挂落部位饰木悬雕,为一架果实累累的葡萄,八只长尾松鼠或攀缘或戏耍,各具姿态,此谓“松鼠闹葡萄”,正中雕像为“麒麟送子”,两侧的木悬雕为“牛郎织女天河配”连环图,从织女下凡到鹊桥相会共十二幅,东为前半部分,西为后半部分,其余雀替的木悬雕为棋盘,书帖、笔筒、花盘等。

  令人拍手称奇的是,大多数的木悬雕均由大块的木料雕琢面成,不论是葫芦藤、葡萄架、奇花寿卉,还是蓬莱八仙、牛郎织女、十二生肖、麒麟祥兽,一件件精雕细刻,美仑美奂、惟妙惟肖、绮丽壮观,令人心驰神往、叹为观止。仔细观察,木悬雕上还有许多细小的针眼,原来曾布满了银针,为的是防止鸟雀来扰,可见木工师傅的匠心独具了。

  蔚官年住宅,从设计到工艺,几乎与天津的山西会馆相仿,但是,独特的木悬雕艺术,却是天津的“山西会馆”无法可比的,从木材选料上,蔚官年住宅的选料要大的多,从内容构思上,蔚官年住宅突破了传统的博古器具,大胆使用了鬼斧神工的人物镂空雕,配以大幅的背景场面,豪放大气,从而使得木悬雕更加气势磅礴,既装饰美化了斗拱、雀替、挂落等地方,又反映了主人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武汉大学的两位考古专家,参观了蔚官年住宅后赞不绝口,他们说:“象这样大幅的木悬雕,就是在北京皇家故宫里也少有。

  据考证,蔚官年住宅的木雕工为冀村的王师,“永和昌”为有名的老字号,木工雕工远近闻名,构思巧妙、技艺精湛,堪称“汾州一绝”,方圆百里,不少村子的民居庙宇,都有冀村“永和昌”的雕刻精品。

  二。砖雕“寿”字之奇

  蔚官年住宅,是一座很有讲究的民居。全院方砖墁地,入院看不见围墙下的砖壁,四周全部为鳞次栉比的房檐穿廊,东西两侧的厢房节节后退,使得院心显得更加开阔,屋顶均为筒瓦结构,正房和客厅为两出水人字脊,瓦顶横排两行铁钉,东西厢房为一出水房脊,檐口排一行铁钉,全部房脊是基本完好,只可惜,兽头均在“文革”期间遭到毁坏。

  古诗云: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整座蔚官年住宅,最突出的一个主题便是“寿”。

  “寿”乃五福之首,《尚书、洪范》曰:“五福,一曰寿、二曰福、三曰康宁、四曰修好德、五曰考终命”。可见,人的一生,寿是至关重要的。

  在客厅,雀替的挂落部位饰“八仙贺寿”,门上九组二十八个人承包不同篆体“寿”字,屋脊上一百零八个团“寿”,屋后檐下“五龙驮寿”;下厢房门上,各有五组十六个不同篆体的“寿”字,菊花为寿卉,佛手为寿果,还有“福海”、“寿山”的题额,无处不渗透出“寿”字的玄机。

  砖雕艺术,因材质糅合了木雕、石雕的特点,无形之中,又为建筑增添了许多古朴和典雅。但凡到过蔚官年住宅的人,无不为院中的砖雕艺术拍手叫绝。整座大院,共有 16 个烟囱,正房顶六个,东西上厢房顶各有三个,东西下厢房各有一个,客厅的耳房顶各有一个,顶部为二层的砖雕小阁楼,一座座中西结合,小巧精致,引人注目。在每个窗口的顶部以及门顶的四周,均饰有梅花、菊花、向日葵、牡丹等砖雕花草,用雕、刻、铲等传统手法,将叶的脉格纹理,花的萼蕊瓣片都细致地表现出来,形态逼真、活灵活现,让人目不暇接。村里人讲:蔚官年住宅的门神土地堂砖雕小阁楼,飞檐高挑、祥云缭绕、精雕细刻、蔚为壮观,曾经令人赞叹不已,只可惜,“文革”期间被人当成“四旧”毁掉了。

  与祁县乔家大院的百寿大照壁和太谷“三多堂”的百寿大屏风相比,蔚官年住宅中的篆体“寿”字要简约明快的多,一个个屈曲变化,外朴内巧、花枝招展、绚丽多姿,尤其是那蝙蝠鸟状的篆形笔划的引用,还有圆钱、方孔钱、钱串子、金元宝、佛家吉祥标志“万”等图形的穿插,使得 60 个篆体“寿”字,更加清灵飘逸,越发的与众不同。

  是呵!这人生一辈子,六十个春秋冬夏,免不了坎坎坷坷,世事难料么!60 个不同的篆体“寿”字,虽说各有千秋,但殊途同归,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三。时代气息之浓

  在蔚官年住宅,最能体现时代特征的,要数院内的油画和石刻。

  入门风厦和小厦房,是连接客厅与厢房的木隔扇建筑,檐下各有四块正方形廊板,二尺见方,中间的两幅绘有天津市的风景画,西边小厦房上绘的是火车进站和汽车过街图,东边风厦上绘的是轮船出海和工厂烟囱图,其余的均为传统的书帖画轴等静物画,在上厢房的内室门额上,各有一块风景画,有高楼,也有马路,为天津市三十年代的街景。

  透过这几幅风景画,我们完全可以想象三十年代天津港的繁荣景象,经过了辛亥革命,中国的国门已经开放,汽车、火车、轮船,这些先进的交通工具的出现,标志着我国近代工业有了加速的发展。当时,京津两地的颜料行几乎被汾阳商人所垄断,仅在天津的大小商号就有 300 多家,“永信蔚”、“德昌公”、“三聚兴”等字号名声远扬,汾阳人蔚官年、樊世荣、郭庆年、赵济成,他们用汽车、火车、轮船奔走于各大港口城市,经营颜料、布匹、油漆、杂货等,“汾州商帮”铸就了晋商在京津的又一次辉煌。

  在正房的侧室和厢房的内室,均绘有墙围画,黑底描金,内容为戏剧人物,有《三国演义》、《东周列国》等故事:日暖三槐茂,风清五桂香,这一点也不足为奇,因为山西商人与戏剧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走到哪儿,少不了“山西会馆”,更少不了家乡戏,他们远离家乡思念亲人,故而不惜重金请家乡戏班来他们商号、票号所在地演出,每逢初一、十五、喜庆节日,身在异乡的老西们便聚在一起,喝茶饮宴听戏,消遣娱乐,时不时还有人亮一嗓子,聊表对故乡亲人的思念之情。

  在蔚官年住宅,也有匠人即兴之作。据说,那一天,蔚官年回来了,院子里的匠人们正紧张地忙碌着,听说是东家回来了,一时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一石匠正在客厅外凿东一柱下的石鼓图案,东家进院后给了他一盒“哈德门”香烟,因给时烟盒已起封,且少了一支,石匠便依样将烟盒刻在了石鼓上,一画匠正在脚手架上干活哩,听旁人在一边闲聊阎锡山发行的晋钞,一阵心血来潮,随手将一张一元的钞面,绘上了东厢房的雀板上,图象清晰,历历在目。

  四。讲究释读之繁

  论规模,蔚官年住宅仅仅占地 2400 平方米,论年代,距今也只有短短的 70 多年,可论讲究,简直是繁之又繁了,但一处一处,都显示出房主传统的思想观念和与众不同的理想追求。

  民间修建屋舍间数,一般以三五间为准,阳宅建为阳数,也就是奇数“一、三、五、七、九”,“九”为最大吉数,乃极阳之数,封建帝王独享此尊。在明清时期,普通老百姓建造房屋最多不可以超过三间,明三暗五还得是遮遮掩掩,蔚官年住宅取“七”与“起”相通之吉,为民间少见的会馆式民居建筑。

  “凝瑞门”,系民间最为讲究之门,宅门为长方形,门两侧有石狮一对,北为公,南为母,谓之“双狮护门”,狮座上刻有浮雕,为常见的忠孝节义故事,是用来起教化作用的。木悬雕葫芦藤,是“生意兴隆家族兴旺”的象征,而葫芦在汾阳一带,素有“子夏山的宝库钥匙”之说,正中的“五子登科”雕像,则表达了房主人对“光宗耀祖”的不懈追求,两旁的“和合二仙”是民间最常见的两位神仙,对在外跑买卖做生意的山西商人来说,有着特殊的含义,取“和睦同心,买卖顺利”之大吉。是啊,祥光紫气由东而来,并在此凝结成瑞,一旦进门入宅,整座宅院也便成了琅圜福地了

  讲究在客厅,“八仙贺寿”,显示出房主人豪爽仗义搏击商海的豪迈气概, 28 个篆体“寿”字,用汉武帝刘秀“二十八宿辅佐”的故事,暗示“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哲理,而这房顶上的 108 个团“寿”,则用《水浒》中宋江“一百单八将护佑”的故事,隐喻“朋友多了路好走”的道理。

  讲究在正房,“松鼠闹葡萄”,有“多子多福、生意兴隆”之说,而“麒麟送子”则表达了房主人望子成龙的不懈追求,希望后辈事业有成,永保家族兴旺。“牛郎织女天河配”更是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合家团圆、白头偕老,是每一个炎黄子孙梦寐以求的事,家庭的幸福美满,那可是众望所归啊!

  讲究在厢房,牡丹、菊花、佛手都为吉祥的福花寿果,“凤凰戏牡丹”则是传统的木悬雕版本,凤凰与牡丹都是“大富大贵”的象征,还有窗户上那绚丽的砖雕花草,都充分表达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16 个篆体“寿”字,中三侧二,从中一分为二,有“四平八稳”之说,古人云:平安是福!谁又能说不是哩?

  总而言之,作为一座历经沧桑的民国时期文物建筑,蔚官年住宅具有很深的文化底蕴。

  2007.4.29(完)

  本文章附有精美的图片,有兴趣的读者可到我的博客中坐坐:llx7531369

  作者简介:

  梁怀勇:山西省民俗协会会员,吕梁市作家协会会员。

  蔚任举:汾阳市冀村镇城子中学退休教师,蔚氏第十八代后人,汾商蔚绍华之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