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腹

江南舒家有女,名唤蓉蓉,为姑苏城首富舒家舒坡之女,幼时便指与同城方家方通之子方孝,只待洞房花烛出阁日便送予方家。要说舒蓉蓉的美貌可是江南的第一美人儿,有证:话说夏日舒蓉蓉出阁游玩,路人只见她红唇细眉,肌肤胜白雪,一双凤眼明亮清澈而有神,一副面庞就像鲁班精雕细琢出来似的,走起路来腰肢摇摆,天生好身段。舒蓉蓉走过之处,路人只觉眼前遍是幽妍倩影、目不暇接,待他们认清前方之路未及做出感叹之时舒蓉蓉已乘轿远去。这话说的是舒蓉蓉的美色,而她自幼便生长在深宅之中,德、礼、技艺更不用多说,所以当舒家之女怀孕的消息在姑舒城大街小巷传开的时候立即引起广泛的议论,试问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子怎么会无故怀孕呢?

  舒家之女怀孕的消息刚一传出便已是人尽皆知,要问传者何人是真是假可没人知道,在江南舒蓉蓉的名字太出色了,以至于时不时就出现一两个谣言,舒蓉蓉早些时候就把这些谣言听习惯了,只不过这次玩的太过火。却说那些长舌者可不管你舒蓉蓉是否真有身孕,他们管的就是往这里头添油加醋,要的就是越传越离谱,不出半天就有人说舒家小姐肚子里的种是她晚间偷偷和方家公子弄出来的,更离谱的还有,有的说是她和家丁生的,有的说她乱伦,有的说她……总之,一日之内舒家连带着方家颜面尽失,舒家羞的上至主人下至仆人都不敢踏出宅门。

  要说这里面最可怜的是谁,当然是舒家小姐,她自小丧母由父亲拉扯长大,平常三步不踏出闺门,乖乖地在家学礼仪习《女经》,老老实实的等待被嫁出的那一天,在她即将出嫁的时刻竟发生了这种事,纵然事实如斯她也有口难辩,怎么能向外抛头露面,那样就不仅是关乎名节问题了。怎么办,这么办,数日里舒蓉蓉将自己关在闺房内整日以泪洗面,连她的爹爹也对她发起脾气,质问她是否如外头所说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舒蓉蓉想不开,如果无法为自己开脱,假的也会成为真的,人言可畏啊,到了那天她不要爹爹说自己会替自己准备好一条白绫。舒蓉蓉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她的小腹光滑细嫩没有一丝赘肉,正如她年轻的气息。随着她一丝叹息,舒蓉蓉将手移开,从书案上拿起一本无味的书来细细品读,希望明天醒来一却都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舒家之主舒坡这几日正在气头上,本是街头琐事的谣言扰的他心神不宁,睡也睡不好,熬的他头发白了不少,他的女儿啊什么时候能不叫他操心,打又舍不得便只能责备几句,说多了他的掌上明珠就哭的不停。舒坡恨不得将散播谣言的人抽皮剖经,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这个人根本找不到,出去解释的话新的麻烦就会随之而起,他们大富人家最怕也最惹不起是非议论,每一次遇到这种麻烦不都是花钱消灾,这一次老办法肯定会行不通,别人会说他们是花钱遮羞,这样做启不是他们舒家顺理成章的承认了事实。舒坡要求大门紧闭不见任何来客,特别是他的亲家,仆人们没事也尽量不要出门。舒坡最怕方家的人寻上门来要一个解释顺便关照关照蓉蓉的肚子,本来让女儿的肚子给方家的夫人看一看也没什么,可舒方两家是世交,不管是在哪方面都有很深的交情,双方又是姑苏城的大户之家,谣言将方家的脸面也损了,如见了方家的人要他将老脸往哪搁。舒坡气疯了,他真的认为女儿的肚子因该大起来,而且要像外头所说的和方公子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这样说不定方家不会来找麻烦暗地里还偷着乐,他也能早些抱上外孙。舒老爷子叹了口气,这不是异想天开吗,人家方孝不久前考上状元郎,目前正高高兴兴地归乡准备和他从小玩到大的蓉妹妹成亲呢,所以舒坡认为更见不得方家人,前日方家谴来问情况的人也被他赶了出去,方家不得不得罪了。舒老爷子坐在椅子上还没松一口气,谁知家仆来报方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上门探亲来了。舒坡拍着自己的脑额站了起来,他的头又通了,他不去找麻烦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舒坡亲自上前去迎接,吩咐小姐千万不要出来,不可失了礼数。

  方老爷子望着爱子给他来个双喜临们,方孝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可言是“金榜提名时男儿小登科”,不料就在孝儿反乡的路上发生了这种事。方通晓得孝儿和舒家小姐的感情,他和老婆子很喜欢舒家这水灵的丫头,私下里早把她当作准儿媳了,方家和舒家本连着一条姻亲关系也不麻烦多一个亲上加亲。市井中的流言蜚语本就多,当关于舒家小姐怀孕的消息传进他方通耳里时他是断然不相信,人家舒蓉蓉是方家的准儿媳,怎么会连基本的礼仪廉耻都不知道。其实方通选择相信舒蓉蓉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是知道方孝尚未进京赶考之时曾和准儿媳私下来往,说不准还真有其事,正因为这样方通要等,等方孝回来给他父亲一个说法,他没对舒家小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好,如真的做了并有了孩子那也是亲上加亲,他方家可不就是三喜临们。没过多少天方老爷子就坐不住了,外面的风是越来越凉也不见舒家出面澄清,听下人说舒家现在是大门紧闭,概不见客。方通的心里是半喜半忧,喜的是看来舒蓉蓉可能真的是怀孕了,那么他方家就要添后了,忧的是万一舒家小姐怀的不是他家的血脉那方家的声望不全垮了吗。好在,他的侄子白碧君提醒了他,方通立即派了两个亲信去探望舒家小姐顺便查看查看舒蓉蓉是否怀有身孕。方通坐在家里等,等来的结果却是家丁被轰了出来,方老爷子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没过一天他就带着内室匆匆前往舒家。

  舒方两家人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双方已经沉默了好一阵子,主坐位上坐的正是舒家之主,侧坐的是方家之主还有他的内室,在方通身后站着的是他的侄子白碧君。舒坡老眼瞪老眼的瞪着方通一家,心里在孕量着对自己有利的解释,方通也在等,他等舒坡这老东西将儿媳妇叫出来好让他老婆子去探个清楚。都说姜老的辣,舒坡和方通就是这老的成精了,白碧君终归是年轻哪能和他们比,来到舒家以后便显得有些承不住气,见大家不说话他暂时忍着,时间久了从他嘴里竟说出了一句对舒老爷子不敬的话。白碧君的话一出口便是语惊四座,连那前来问罪的方通夫妇同被白碧君的话激了个冷汗,舒坡是个急性子,被白碧君这么一说哪受的了。果然,舒坡愣了半晌明白过来白碧君说他是丢人丢大了,心里藏着的愧疚之情顿时烟消云散,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方通见势头不对赶忙要解释,不料舒坡的一句话又将方氏夫妇吓个不轻,方通听了舒坡要解除舒家与方家亲事的话立即要斥诉侄儿却被妻子劝下。这时方通之妻白氏说道两家子女既是你情我愿,再者先前指婚时可是留有依据的,舒家不能说毁就毁。舒坡的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喝了一口茶瞪了方家夫妇身后的年轻人一眼表示白碧君说的没错,他舒家的脸面已经被丢尽何以再出去见人,舒家将不孝女嫁至方家情何以堪。方家夫妇动容了,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调查一下舒蓉蓉是否真的怀孕,没有说真的要娶啊。白碧君见情况对自己不利立即向方通俯首贴去,说舒方两家都是大家,说不定谣言就是他舒坡故意放出来的,意在撕毁舒方两家的婚约,好让舒蓉蓉嫁给权贵。这还了得,方通越听越不对,来舒家时的火气又被惹起了,他手用力一拍站了起来表示坚决不同意退婚。方家的人在舒家放肆舒坡哪受得了,硬是一句状元有什么了不起顶了回去,这会方通可气得浑身发抖,只见两人就要打起来。白氏看情况不对赶紧劝解,说是让蓉蓉出来就行了,结果舒蓉蓉还真的出现在大厅之中,舒坡和方通这两个老东西立即止住手脚,看那白碧君此时一副迷惘痴情又稍有嫉恨的样子盯着舒蓉蓉不放,像是要一口将她吃下。话说舒蓉蓉早在方氏夫妇来的时候就悄悄躲在帷帐后面细听他们的对话,一见爹爹要和伯伯动手的她立即走了出来,她要给方氏夫妇一个解释。舒坡哪舍得自己的女儿出来受罪,刚要赶女儿进房只见舒蓉蓉跪倒在地向方氏夫妇行礼,方氏夫妇双双站起。白氏将舒蓉蓉扶起,这时白碧君好死不死地问出了方通的心意,方通满意地点了点头却见舒坡一愣脸色又冷了下来,方通差一点又坏了事。对于白碧君的话舒蓉蓉吞吞吐吐不知说什么是好,她并不是心虚而是她什么也没做要她如何开这羞死人的口,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间徘徊着不断思量。一个大家闺秀本能的反应给方通看在眼里就变了味,他的脑子里隐隐认为舒蓉蓉真的怀孕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确认舒蓉蓉肚子里的是不是他方家的骨肉。方通说让蓉蓉将衣裳解开检查一下便是。话一出口,舒蓉蓉抵不住眼中的泪水当场泣下,而舒坡怒火中烧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要赶人。舒坡说,你们检查了我的女儿那她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给我滚出去。方通也不是吃素的,听了舒坡的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出了舒家大门方通一见妻子的愠色和侄儿尴尬的样子甚是不解,问了才知道刚才好好的竟是自己说错了话,无奈出了舒家的大门他又怎可厚着老脸再进去。要说舒蓉蓉可是大家闺秀,怎么可以叫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理应由白氏领到内室中问个明白,这方通不是说错话了吗,难怪舒坡会大发雷霆。眼下,这个婚是要解了,可舒家小姐这会在家里和她老爹闹着呢,她是死活不肯解除婚姻关系。

  回到方家后方通立即写书信要方孝加紧回来,家中有变。方通的信刚寄出去白碧君就来到他的跟前,这个白碧君也聪明,见到方通心里正火着便不说出自己的计量反倒是和他说起了表弟方孝的事,方通这时想的也是他的儿子便很自然的和侄儿谈论起来。谈了半晌白碧君话锋一转,说到他们从舒家出来时舒坡说的那句话,话的意思不就是他女儿舒蓉蓉怀有身孕吗,但她舒蓉蓉怀的是不是表弟方孝的就很有问题了,如若是真的看看有何妨。方通本就对舒家的事耿耿于怀,给白碧君这么一引,心里就开始想舒家是否故意在找他们方家的茬,要给方家脸色看,故意羞辱他们,再加上白碧君在一旁指点方通更认定了自己的想法。这还了得,他不能吃这个亏,方孝不能和舒蓉蓉成亲,舒坡他女儿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便要拉他方家下水,朝他们脸上抹黑,万万不能。方通觉得舒蓉蓉的肚子比原先大多了。

  这白碧君是何许人,为何要这般加害舒家小姐。原来白碧君是白氏大哥的儿子,由于白碧君自幼父母双亡,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白氏带到方家抚养,方氏夫妇带他也像亲生儿子一般,因为表弟方孝的年纪比他小一岁,人前人后大家也称他一声大少爷,称方氏夫妇的儿子为二少爷,方氏夫妇对此并不在意。再说这白碧君从小和表弟一样自小和叔蓉蓉玩到大,小时候还没怎样,长大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爱上了昔年的小丫头,在他事业有成的时候要向舒家提亲之时突然接到方氏夫妇要他回来的书信,原来表弟方孝得了状元,待他回来之时便与舒家小姐成婚。白碧君倒是个痴情的人儿,回到姑苏城的这段时间里茶饭不思、展转反撤,脑子里全是舒蓉蓉的影子,就在一个夜晚白碧君约见了舒蓉蓉表明了心意,可舒蓉蓉告诉他她只把他当作哥哥,而方孝才是她爱的人。正因为如此才有了上面的事。

  话说白碧君因爱生恨,但他的恨里埋藏着对舒家小姐的爱意,他要做的是让表弟和舒蓉蓉成不了亲,然后他要用自己宽广的胸怀接纳舒家小姐,让她爱自己一辈子。白碧君和方通商量着怎样反击他舒家,既然舒坡这么聪明就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把舒蓉蓉怀孕的消息给做实做真了,必要的时候方家可以出来作证,反正她本来就怀有身孕,这可是舒坡自己说的。就这样,方通为了报复成了糊涂的主谋,而白碧君同样乐意成为帮凶。且说白氏回来以后心里就是不得安,想着要准备些礼品去舒家道歉,让舒坡改变注意别让孝儿和蓉蓉的婚事吹了,他们该放的下脸来的时候还是要放下。打定了注意的白氏刚从内室出来便听到丈夫和侄子的谈话,细听之下觉得十分不妥当,这不是让孝儿的婚事告吹了吗,于是她便有了去告诉亲家的想法,可是这么一来不就出卖了丈夫和侄儿,一急之下白氏便站了出来。方通和白碧君这时候正谈论着正事,白氏这么一出现让两个人立即停止交谈,不提方才所说之事。此时白氏见两人都盯着自己的脸瞧,她紧张的连想说的话都忘了说出口,在方通的追问下才说是要去拜佛。

  要说世间人多嘴杂的地方在哪里,无非就是茶馆、戏院等地方,这里大多鱼龙混目,不止平民百姓连贵人豪客也能时常见到。今日晚些时候白碧君受了方老爷子的意,他换了件麻布粗衣,扰乱了头发,在脸上抹了写土粉,悄悄地从后门出去了,这些正巧给留了心眼的白氏瞧见,她只求不要出什么大乱子就好。方家干着自己的活计就不是说舒家束手无策,舒坡可是老了成精的人,他想抓着传播谣言的人啊,所以在夜间他也乔装了一翻出了门。姑苏城的戏院此时热闹非凡,舒坡和白碧君两人不期而同的竟在同一家戏院里巧遇,只不过两人都经过精心化装谁也不认识谁,擦肩而过后两人便在戏院的两头找位子坐下,开始寻找着自己的猎物大嚼舌头。当两种言论在戏院里发生碰撞时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有人提议将传播的人找出来问个明白时舒坡和白碧君见势头不对早就跑了,不过谣言又给了众人茶余饭后谈话的主题。当晚两种言论便在市井中传开,舒坡是为了自家的名声并找出元凶,而那方碧君则是为了自己的心思在传,恐怕方通料想不到方碧君没有照他说的那样,吓唬吓唬舒家就行。总之,今日过后舒家小姐又有苦头吃里。

  隔天舒坡便出门去了,有生意要做他总不能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吧,这一趟出门可能要三四天的时间,在他未回来的时候舒坡要求一家子不要出门,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关他舒家的事,特别是要注意小姐的动向,千万不能发生什么事,家仆一一称是后舒坡方放心离去。

  前两天还好没有什么事发生,舒蓉蓉一个人呆在家里还算安分只是有些无聊,外面流言满天飞,爹爹离开以后就让一大群仆人跟着她,当心她听见外面的话后会做出傻事来。坐在摇篮上兜着圈儿,舒蓉蓉的手很习惯的在自己的腹上摸摸,这都养成习惯了。其实父亲的当心是多余的,她也想清楚了,外面怎么传她也不会想不开,现在她只等着方孝快点回来给她正身,到那时一却谣言就不攻自破了。舒蓉蓉不知外面的世界,是因为她长在深闺里,不能随便外出。在舒坡刚离开的前两天白碧君可是神气活现,没有了竞争对手的他可是要说什么就说什么,谣言已经给他说到要喷发的边沿,这一些全部进了白氏的眼里,害的她逐渐心神不宁。对于外面的谣言方通格外关注,不听还好一听吓一跳,这已经不是他的初意,弄不好要出人命的,方通立即找来了侄儿问个明白,白碧君也很尴尬,他没想到他这么能说,简直就是越说越会说,就像天生的,同时他也没想到谣言在民间会激起这么大的反应。方通不知如何是好,在白碧均说没人知道他的行踪之后才放下心来。这时白氏走了出来,谴退了下人,怒斥着有谁不知道他们干的好事,她就知道,莫要人不知除非几莫为。这时白碧君跪在白氏的面前,说现在已是退无可退,请姑姑三思,就算不为了方家的名声也要为了表弟的前途着想。白碧君说的有理,白氏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只得答应了。

  此时方孝正在回程的路上,他加快了回程的速度,远远将他这个状元朗兼新任姑苏府伊的仪仗队甩在后头,这是十分不合礼仪的。在路途中他先后接到两封加急的信件,一封是父亲寄来的,说是家中有变望子速归,而另一封更为奇怪,是他未婚妻的,蓉蓉的信里记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事,说也说不清楚,总之两封信的内容都是要他速归。要说方孝归心急切不怕上司责怪也是有原因的,首先他本就是一个仁、孝、忠、义之人,世间少有;其次,方孝是一个想念妻子的人,当归,虽说还没有成亲但他从小与舒蓉蓉养成的感情却是天地可见的。经过连日的奔波到姑苏城没有几日的时间了,方孝打算先暂且停下等待依仗队,他们跟在后面拼命跑也不好。方孝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歇息,可老天好像故意不给他和仪仗队休息的时间似的,方孝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就从喉间喷了出来,原来刚才过路人正提到姑苏城里的趣事。方孝这么一听就全都明白了,原来是这么一会事,仪仗队刚跟上来打算歇息一会便看见状元朗又起程了,他们只好匆匆跟上。方孝走得这么急,可是气未婚妻不守妇道?可是要回去训妻?不是,人家方孝是打算快点回去查清事情原委,好还未婚妻一个清白。要问方孝是否相信确有其事,看他的行动便知。

  要问今日有什么特别的事,那可不得了,在舒坡走的第三天姑苏城里便激起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各个抬着横幅提着猪笼,喊着捉奸夫惩淫妇的口号,要将舒家小姐关进猪笼里下水淹死,这会舒家小姐可真遇上大劫了。有人可能要说了,既然要将舒家小姐下猪笼,那奸夫呢,这伙儿平民百姓可管不着,能抓的先抓,能办的先办,他们就是按着这个想法直接朝舒家冲去。舒家的家丁们各个尽忠职守,拼着一条命护着主儿,不让乱民冲进来,即使他们不想管也不行,没听外面传的吗,他们说小姐有和家丁通奸的嫌疑,男的全部是奸夫女的全部是暗娼,试问这样舒家家丁哪个不拼命守着。好在游街的人中带头的有几个是明事理的人,没有做出违反律法的事,要是他们来个硬攻舒家,舒家的那点人哪挡得住。带头的人见舒家的人对他们不理不睬、固守大门,于是他们就将队伍向方家领去,毕竟不能招了舒家忘了方家。方家的门倒是大开的,民众们就站在外边要当家的出来说话,如果没人出来他们就进去,这会方家的人有点引火烧身的味道。白碧君想出去解释却被白氏拦住,白氏是知道自己侄儿的,生怕他又添出什么乱子拉,而方老爷子又反对白氏出去,妇道人家哪里会说话,说了还不闹翻了天,于是方老爷子决定自己出去。外面就像菜场一样,闹翻了,方通出现的时候领头的没有管好人群中有人立即就骂开了,方通听了还不吹胡瞪眼,怒着说道舒家小姐不守妇道关他方家什么事,他们方家还被舒家连累的颜面尽失,要找就去找舒家。这些游街的人在舒家门口就吃了憋,听方通这么一说就说他教子无方。方通火了,他将官府搬出来,他的儿子还是皇帝亲点的状元朗。这些游巡的人大部份是贪生怕死之人,听了方通的话便讨论起来,当他们抬头望向方家大门之时方通已经躲了进去,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没有办法,游街的人只好返回去舒家找麻烦了,不然这么走了总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说罢,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朝舒家走去。这个时候舒蓉蓉正坐在家中休息,方才人群来的时候她真是吓的连气都不敢喘,生怕他们真的闯了进来将自己拉进那个又窄又小的猪笼里。舒蓉蓉曾经从书里见过,被下猪笼的女子一般是做了大逆不道、不守贞洁或是不能替夫生子的错事,想到那些被困着的女子在水中挣扎的样子舒蓉蓉便心惊胆颤,还未等她对方才的事缓一口气丫鬟便匆匆跑到她的跟前,这回民众是不逼她出阁不行。舒家还是坚持着大门不开,这种现象惹恼了一干群众,局势渐渐失去了控制,那些领头的人手忙脚乱的招呼着却怎么也不见效,他们本身就是市井中稍微有一些身份的人,见大伙儿这么凶便悄悄地缩了下去。人群卖力地撞击舒家的大门,就算舒家的木门是用铁打大,十来个家丁顶在大门上也耐不住如潮水般的人群啊,那些撞击大门的人见舒家大门的缝隙越来越大他们撞的也就越卖力。舒家里的人冷汗都流了下来,急忙一群人冲了上去,来个人夹人、背靠背的方式顶着,可看来似乎没什么效果。都说女子胆小,不能委以重任,就在人群撞开舒家大门朝里冲的时候舒蓉蓉站了出来,只见她平常打扮却特意穿了一件紧缚腰身的衣裳,一声娇诧喝住了人群,其余的家丁尽数拿着木棍等武器围在小姐身边保护。面对黑压压一群人,心中害怕的舒蓉蓉故做镇定,要领头的人出来,一阵议论声后从人群中走出三四个缩在后头的人,看他们的样子都像读过书的人。这群来示威游巡的人一进到舒家就看见舒蓉蓉平坦无奇的肚子,觉得和传言大不相同,很是奇怪,当舒蓉蓉壮着胆说出一翻话时有些人开始冷汗直流,如舒家小姐所说,他们真的是听信谣言、不辨是非、擅闯民宅、聚众造**。听了这些他们还不有退却之意,可这里面偏偏有不怕死的人,做都做了还怕什么,舒家这种大户人家惹了还怕什么,反正将来也抓不到人。此时,舒蓉蓉见自己的见解无效后整颗心都揪在一起,双手焦急地放在自己腹前扯着手指,她的家丁已经团团将她围住。这些家丁从来就是舒坡带出来的人,而这舒坡从前就干过武教的职位,所以真要打起来百姓们也没有好果子吃。在千斤一发之际官府的人介入了进来,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能忽视。差役维护了舒家,当真抓了一些人回到衙门,差一点给他们扣上聚众造**的罪,那可要杀头的,好在府伊离任,待新任府伊上任再做定夺。此后,游巡之人悉数离去再无法扰乱舒家,这舒家小姐吓得不清,在众人离开之后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官府为何会来,全是白氏偷偷稿的密,原来牙差们是可以呆在官府里坐上观虎斗,可是那些不要命的人竟然要舒家小姐的命,这不是也要他们的命啊,舒方两家都是惹不起的,一个是退役的饿将军一个是退役的翰林,他们在朝廷里的背景可大了。

  家人在这事结束以后沉默了一会就恢复原样,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照旧该上街的上街该听戏的听戏,舒家和他们方家什么关系也没有。这方老爷子心放开了、气也消了,何苦再和舒家作对,他可累的够戗,以后就算不能再和舒家做朋友或亲家也不要做敌人;白碧君在这次吓得不清,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地步,他做的简直是放火自焚,好在没人知道是他做的;白氏是最乐得见皆大欢喜的结局,谁都没事,影响肯定是有的但不至于影响到儿子的前程,同时也能让老爷子和侄儿长点教训,以后可别再乱做事。方家的人能把心放这么宽主要还是因为新任府伊的原因,那可是他们家的人啊,到时庆一庆,随便把这事了了便是,难道儿子还要和家里人作对不成。方通是乐昏了头,所谓乐极生悲,方孝会不会真按他们所说的做还是个问题,别忘了儿子除了忠孝以外还是一个情意之人,牵扯的对方可是他的爱人,要他草草结案可不行,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各方清白。想也是多想,人家方孝就算日夜兼程一时也敢不回来啊,这空隙里就能发生许多的事儿。

  舒坡自出去以后就没走多远,完全是骗人的,也不能说是骗人,他真的是有生意,只不过他将谈生意的地址选到了离姑苏城非常近的一个近郊,一边谈生意一边派人把家里给盯紧了,他要看看是谁在捣蛋,这便是舒老爷子引蛇出洞之记。到了他走得第三天还真的发生了大动作,刁民竟敢冲击他舒家,这不是造**是什么,他舒坡可是昔日的大将军,府邸自然不同一般,那是代表着朝廷。当舒坡听见刁民差一点将自己的心头肉拖进猪笼里时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生意也不谈了,直接叫家仆们抄起家伙快马赶回舒家,只要谁敢乱来就剁了谁,舒坡一群人杀气腾腾的拿着兵器冲进姑苏城可把街道上的人腿吓软了,特别是对于上午还混在游巡队伍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勾魂使者到了,吓的他们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好在,舒坡回到家里以后见家里没放生什么事便不这么急了,首要做的就是去安慰安慰被吓个不清的乖女儿,他听说自己女儿在独自面对一窝蜂人的时候那勇猛劲心里就高兴,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安慰完丫头舒坡的脸色像变了天一样,黑煞煞的,着手开始调查谣言的事,谣言逐渐平息可以遇见到,方家今天的反应就不要那么平常了,方通那句“舒家小姐不守妇道”似有所指,分明就是所他们方家,也许是在气头上吧,舒坡把这次的民反和前段时间的谣言全部扣在方通的头上,所谓无巧不成书,还真给舒坡碰对一点,只不过大部分是白碧君做的,方老爷子还真够冤枉。

  舒坡突然回到姑苏城不难让方通引起戒备,这般杀气腾腾显然是针对他,一定是,方通这心里越想越不对,舒坡回到家里时他也正在家里打转,而白碧君就像大祸临头那样在方通身边大程厉害关系,没过多久方通就下令将地窖内的兵器都拿出来,今天要动真格的了。白氏在一旁听的是一惊一诈的,不过也没反对,在这时候她还不听当家的,当初他们所做的还不是为了儿子还,再说舒家的人闯了进来怎么办,总要有东西挡挡。一会儿的工夫方家便装备完毕,整个方家围的像铁桶一般,比舒家还牢。不要说,舒家也怕方家杀过来早就防备好了,现在从舒家到方家的一条街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早躲了,官府见舒方两家这样也是形式上的戒严,他们的人还不如他们一家的多呢,戒严完了该闪人的立马就消失在街上。不对,姑苏城可是大城怎么没有部队住手,唉,那里当官的不是他们的学生就是被舒坡和方通一手扶持起来的,这些当官的看闹成这样两边却又是亲人于是决定天是黑的。要说舒方两家哪来的兵器,私藏这么多兵器可是死罪,官府对这种现象睁只眼闭只眼,无非多收点银子就是,真要查起来他们也真收回,到时候花花钱买个罪,还要兵器的就再多花一些银子便是。嘿嘿,舒坡看方家这样,心里想的就是这样,所有事就是你方家做的,这不你们都认了,于是舒坡带着一群人去找方通评理去了,一路上可谓是人去楼空、鸦雀无声。

  舒家的人来势汹汹的来到方家门前,双方的武器全都亮了出来就是不见开打只是在一旁放粗话,舒家的人说要踏平方家,方家的人说叫将舒家的人剁成肉酱,这不说的越来越难听,难听到在后头干瞪眼睛的舒坡和方通两人人直接站出来叫劲,叫累了方通竟叫仆人搬了张凳子过来,舒家的人也不甘示落的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凳子让舒坡坐下,看那被撬开的民宅便知道凳子哪来的。舒家和方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方家大门前,舒坡和方通一直从下午一直争到半夜三更,连晚饭也未吃,他们是火大精神大,可他们身边的仆人各个有蹲有坐连兵器都丢在地上,甚至有人背靠背睡着,十在是经受不住两人的嘴上工夫,路边躲在家里的人把头缩了回去准备去睡觉,本来以为会开打没想到两帮人马却在斗嘴。舒坡和方通互相攻击,吵得肝火旺盛,就要他们气得要开打之时发现日已夕沉、众人昏昏欲睡,肚子实在是守不了,最后决定大家散伙,明天清早火拼,谁不敢来就是乌龟王八蛋、茅坑里的臭虫,双方的人见主子走了都乐意得不得了,闹得时间这么久只苦了舒蓉蓉和白氏及她的侄子干等。

  隔天清晨市民们还在睡梦的时间便听见街上沉闷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哐哐声,不明白的人刚起来准备叫骂就被外头的景观吓回了被窝,而明白的人只是将头埋进枕头里,不用说舒方两家人经过一夜休整便往对方家里冲去,舒家领头的有舒坡和他的管家,方家这头则是由方通和白碧君带领,两放人马就是打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信念朝着对方那里走。近了,首先听到的是对方的声音;接近了,可以看到对方模糊的身影;更近了,连对方的模样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舒坡和方通假惺惺的客套了一翻,白碧君先叫了一句世伯然后舒坡应了一声贤侄最后再是舒坡和方通哼哼地应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杀气瞬间提升。白碧君立了一张生死状,今日私斗谁死谁活都怨不得谁,舒坡和方通都在这上面按了印鉴惟独白碧君巧妙地躲过。这里面白碧君是有一点歹心的,这一场私斗下来最好舒坡和方通都打死了,这样一来发生了这种事方孝肯定官位不保,说不定还会掉脑袋,他不就可以迎娶舒家小姐了,那时舒蓉蓉的肚子就真的便大了,他还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两家的财产。舒坡和方通是决定今日为自家的荣誉拼个你死我活,他们清楚家丁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来的时候就和家丁们说好了不会亏待他们,每人都给他们一大笔黄金,如果有谁在私斗中死了他的家人一定好好照顾,绝不亏待,所以今日双方的家丁各个都舍生忘死。好了,闲话也不多说,手里头见真招,舒坡和方通往后退去便招呼着家丁们拿起兵器上,那些刀寒光闪闪、吹毛断发,谁见了都会怕,双方的家丁谁都不敢第一个冲上去挨刀子。见此情景,白碧君的手悄悄移到身前的一个家丁后背上,他要让这个人先出头,没想到方老爷子在白碧君的身后,方通的想法和白碧君一样总要有人出头,随着两个人的手突然向前一推,白碧君和那个家丁莫名其妙地朝前冲了上去,真是大意。舒家前排的人突然间看到方家有两个人够爬式的提着刀朝他们挥来,没来得及反应的他们赶忙将刀架在胸前防护,危险的躲过了一击。两边的人看有人已经打起来了便纷纷拿起手中的东西往上冲,白碧君现在可是吓怕了,能往后躲就往后躲,无奈众人一直将他往前挤,方才对方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差一点晕死过去。刚一开始打斗就有人见红,没到一刻钟就有人倒地身亡,这么快的速度这么快的进展就连舒坡和方通都有些傻眼,太快了吧,可是放眼看去那些人身上真的有伤口。舒坡和方通是五十来岁的人了,他们俩凑在一起可有的打了,你给我一刀我还你一刀,砍了半天两人都没受伤,倒是他们手下越伤越多,合起来都死了七八个人了。他们这么打着其实还是舒坡占了大便宜,从前当将军的时候就用惯了兵器,拿起来顺手,而方通以前是文官哪里动过兵器,没过多久就吃亏了,被打的连连后退,白碧君见势不妙赶紧上来帮忙才挡住了舒坡,渐渐的形成一个平衡之势。反反复复,结果方通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没等他站起舒坡的刀接连朝地上砍来,吓得方通像狗一样在地上打滚,而白碧君却在这个时候冲了上来,一句话不说就要往舒坡背上砍。大家杀红了眼,六亲不认,就在舒坡的刀要落在方通脖子上白碧君的刀要插进舒坡后背的时刻,一弱一强两种声音插了进来。弱的那声音是舒家小姐舒蓉蓉的,她听说了今早舒方两家私斗的时马上就赶了过来,好在赶上了,慢一点就酿成大错;强的声音是方孝的,后面是他的仪仗队,此时他简直就是傻了眼了,舒伯父竟然要杀他爹。这一刻,所有的人都住了手,各个全身是血。舒蓉蓉目光与方孝相街万般痛苦,无声地将自己的父亲扶开,而方孝也下了马和白碧君一起将地上的方通扶了起来,私斗告一段落。

  双方的人各站两边,划分彼此,只有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方孝大声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无一人肯应,他问父亲方通不说,他问伯舒坡不理,当他放低声音问舒蓉蓉时舒蓉蓉只以无言的泪水相应,她的手扯着腹间的衣裳。没有人理会方孝,他火了,他大声说现在出了人命你们还不怕吗?谁知他的话音方落地上的尸体一具具爬了起来,小跑回双方挂彩的兄弟旁边,这些人真够聪明的。舒坡和方通心里气恼可嘴里还是说没死人嘛,怕什么,面对着这样的亲人方孝还有什么话说,只好让双方回家去好好把伤养好。在临走之时方孝唤了一句蓉妹,可舒蓉蓉愣了一下却连头不回地走了。方孝无奈只好跟着回家,他要查明白到底是什么事让舒方两家反目成仇。

  回来的当天方孝便办理了新旧府伊交接仪式,而舒方两家很有默契的配合着,不管方孝问什么他们都不说。方孝想要知道原因,不只是他个人的原因,现在老百姓们都看着他,他要怎么当一个好的父母官啊。亲人和朋友们不说方孝便另想办法,下午的时候他就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了,当然这不能让家里人知道,都说平民的嘴里藏不了话,方孝便是冲着他们去的。方孝这一乔装出去就是忙到了日落时分才回,看他那样肯定没找回什么结果。方孝找不到人告诉他原因是必然的,舒方两家人对外软硬兼施,更放出了狠话,谁敢多说一句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后的几天里方孝去拜访了几次舒家,舒家则以不方便见客为由拒绝了她,这回他连朝思暮想的舒蓉蓉也见不到。方孝明着是在城里找线索,暗地里派遣自己的属下到外城去打探清楚,其实他在先后收到两封家书的时候他就看出了什么端倪,当关于他未婚妻未婚先孕的谣言被证实存在的时候方孝发誓,他一定要抓到散播谣言这将他绳之以发并且恢复舒方两家的关系。其他的事好解决,方孝想见到蓉蓉,只有她能帮助他促进两家好。

  这事没过多久便是月圆之节,就算两家的恩怨再大也不能阻止百姓们过节,到了夜后两家的人都被主子恩准出去赏花灯,舒蓉蓉就在其中,不过他身后比平常多了一倍的家丁跟随罢了。方孝看准了时机出了门。一到赏灯的地方发觉这里人上人海,路甚是拥挤,走在一起的人常被冲散,拿舒蓉蓉来说吧,现在她就失踪了,跟在她身后的家丁们正紧张的四处寻找。舒蓉蓉怎么会失踪呢,原来是方孝乘着家丁不注意的时候将她扯了出来,在舒蓉蓉看清劫持之人后首先是惊喜过望而后心灰意冷。方孝将舒蓉蓉带离了人群后述尽相思之苦,而舒蓉蓉对他躲躲闪闪,双手皆放在自己腹间,方孝愣了一下便抓起舒蓉蓉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心窝,小声地说道,心领神会。心领神会,舒蓉蓉动容了,所有埋藏的委屈喷发而出,将自己突然间被指控怀孕的事详尽的告诉了方孝,方孝也告诉舒蓉蓉他有一个计划不仅能抓到谣言散播者而且能恢复两家的关系,只是要委屈她上一次公堂,舒蓉蓉答应了。临别之时,方孝告诉舒蓉蓉,案件完成之时便是他迎娶之时。

  第二天的时候方孝和舒蓉蓉全力鼓动着家人去告对方,要让对方吃尽苦头,舒坡和方通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两小情人怎么会互告呢,前些日子他们还不是爱的死去活来。不过,这样子他们也高兴了,他们要彻底断绝与对方的来往,两家子女的亲也不要结了。就在舒蓉蓉和方孝以为说成的时候,没想到这两个当家的竟没有丝毫动摇,照旧不上公堂,好面子嘛。最后还是在舒蓉蓉说为了她的清白要去告舒家的负心汉和方孝说要把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抓去祭祖庙,这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吞吞吐吐,不过还是说到舒坡和方通的痛处,他们都是爱子女的人。

  隔日,姑苏府伊便接受了舒方两家的案子,双方同是被告和原告,涉案人员全部到齐,主判官就是方孝。这下可好了,亲人审亲人,亲家对亲家,连舒大美人都来人,姑苏衙门外已经是围满了人,在开堂之前方孝说好顾及大家关系所以谁都不要跪了,他也承受不起,而且他会公平审判,绝不偏私。这里面的人有:舒家父女,方氏夫妇及侄儿,前些日子闹事的人,还有随传随到的传播者。刚一开始方孝就拍了一下案子,两边的衙役立即“威武”,吵吵闹闹的公堂安静了下来,这宗案件审起来说难也不难,关键的就是要判定舒家小姐是否真的怀孕,这一解开了其他的就不用多说了。方孝开始没让双方说话而是传了一批听闻舒家小姐怀孕的小丑,让他们说说自己的见闻,结果他们各有其词、花样百出,谁听了都忍不住要笑,只有公堂上的众人皆铁着一张脸。方孝案子一拍让这些人闭嘴然后将前几日闹事游巡的人带了上来,问他们听清楚没有,一干犯人皆说清楚了,而后方孝念在他们知错能改的份上各打二十大板便放了,这舒家和方家的气也消了大半。外面的百姓越看越精彩,真是一个明辨是非的好官啊,接下来是最关键的地方了,方孝要开始审自己的父母亲家。舒坡和方通在公堂上将对方所谓的恶行一一到来,从最初的突传谣言到方家上门询问再到闹民冲击舒家最后到舒方两家私斗,期间里他们互有责骂,这方孝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等着长辈将发生的事全部叙述完。叙述完了以后方孝开始审案,他从双方家长的眼力看出双方都充满了怨恨,看来只有靠他和舒蓉蓉来化解仇恨,这时候方孝看了一眼舒蓉蓉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两人无声的对视后方孝拍下了案板,说道,传证人和舒家小姐上前来说话。舒坡听到方孝要把自己身边的女儿叫上去就不乐意了,本来女子来公堂就是大大的不好,现在审案子的是方家的儿子,他肯定会顾及方家的颜面而不轻饶了自己的女儿。舒蓉蓉知道爹爹的心意,可是为了舒方两家为了自己和孝朗她一定要上去,当场舒蓉蓉就跪在舒坡的面前请求舒坡饶恕她,说是女儿为了名节一定要这么做。罢了,舒坡只好让自己的女儿面对了,如果方家敢伤害他女儿一丝毫毛他一定把方家灭了。方孝此时心里酸痛不已,舒蓉蓉是他的未婚妻,他不仅没让蓉蓉洗清委屈还让他上公堂帮忙,他真不是一个好男人。调整一下心情,方孝叫来了在戏院里找到的传播舒家小姐怀孕的人,看他惊心胆颤的,方孝刚问那人他就说他也是听别人说的,他那里的人都是听别人说的。听到这里,方孝先后招了四五个人上堂,他们说的话大都与前面的人说的没什么差别,都是无中生有。问下来,听得舒方两家不是滋味,都有了悔过之心,而舒蓉蓉怀孕的消息渐渐变为假的。就在方孝哼了一声要将这般人抓到牢里关起来的时后一个传播者叫了起来,他说你们都是串通一气,就算舒家小姐现在肚子是小的也不能证明她没有怀孕啊。听了这个人的话,舒坡和方孝差一点冲过去打他,不过在外围观的人纷纷觉得有道理,一时间大家都很尴尬。就在僵持的时候,白氏站了出来,她说到竟然这样大人不烦派一个女官和我带舒家小姐去检查一下,出来以后自然真相大白,方孝见母亲替自己解围高兴的答应了,而在场的人也答应。舒坡不当心,因为自己的女儿根本就没身孕而方孝也想知道舒蓉蓉到底有没有怀孕,他还是想让她来做自己儿媳妇的。官司暂时停了一会,大约两盏茶的工夫她们出来了,审讯再度开始。方孝问道舒蓉蓉到底有没有怀孕,公堂上的人都满怀希望的看着白氏,而白氏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和面庞发白的白碧君,老半晌才说出了话,她说,她说舒蓉蓉确有身孕,话一出口包括在判桌上的方孝也推后了一步。方通开始怀疑起舒家,而舒蓉蓉却不可置信的摔在地上,她的手将自己的腹部抓着生疼,怎么会这样。方孝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便女官,得出的答案却是一样,这回方孝只能傻傻地坐在椅子上了。这里面有假,一定是有假,是方家的人在作家,刚才白氏进去一定搞鬼了,舒坡在听到白氏的话后就不停的叫着,走起路来遥遥晃晃,没过多久一口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而后晕了过去,他的嘴里还不停喊着阴谋。这下可好了,全部出乎方孝的意料,连舒老爷子也昏倒了,方孝赶紧宣布退堂,快速将舒老爷子送下去治疗。

  白氏为什么会这样说,就连那个被派去的女官也说舒蓉蓉怀孕,原来在方孝告知家人他要开堂审理的时候白碧君就猜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精明的表弟查到,所以夜里他就找到了白氏求白氏救救他并且把自己所做的都告诉了白氏,白碧君说他当初自己只是恨舒家小姐所以才将谣言传出去,如果给表弟查出来什么结果那情何以堪,求姑姑救救唯一的侄儿,为白家留一个种,白氏为了自己的儿子和家族再一次选择妥协。回到舒家,谁也没想到舒老爷子在回到家里就因为怒火冲心来不急救治而死了,舒坡连女儿招受的冤枉都没讨回来就死了,真是死不瞑目,夜间的时候舒家就挂上了长长的白布,一些舒坡在姑苏城里的老友纷纷来到舒家哀悼,面对这些哀悼的人舒蓉蓉迷茫的一拜再拜,她的爹爹离开她了,是她害死父亲的。

  今晚睡的好的可能只有平凡人和白碧君了,在另一头的方家里方孝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舒坡死了,舒蓉蓉成了孤女,舒方两家的仇恨更是解不开了,蓉儿以后要怎么生活,方孝一路往爹娘那里走一路想着舒蓉蓉的将来。刚走到内厅方孝便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这内厅只得方家的主人来,其余人等不可踏入,所以方孝快步走了上去,走进了就看见爹娘和表哥在里面争吵,他们的争吵声也传进他的耳朵一里。原来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方通撞见了白碧君和白氏在谈话,而谈话内容就是下午的内容,方通一气之下搅了进来,没想到三人算起了总帐,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他们争论的内容就这样全部进了方孝的耳里。方孝这一听哪成啊,悲愤交加的他闯了进去,厉声质问他的亲人们,他好恨啊,恨自己的亲人们,他们竟然做出了这种事,蓉蓉其实没有身孕,一却都是他们作的假,好恨啊。方孝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唤,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他要去舒家,他要告诉蓉蓉,他不是有意害死舒伯伯的,他要蓉蓉原谅他的家人。

  夜来舒家人静灯昏,方孝跑了进去,舒家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只留下几个忠心的老家丁,这就是树倒徒孙散吗?方孝在舒家里逛着,想幽魂一样,一路上都没人管他,就这样方孝来到舒坡的棺材前用力的磕了几个响头,他要忏悔。一连十几个响头下去方孝站了起来,他到舒家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见到蓉蓉,方孝越来越当心舒蓉蓉会因为父亲离逝家道中落而想不开。他开始找,四处呼唤着蓉蓉的名字,方孝找过了他们经常玩的后花园还有舒蓉蓉的闺房却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就在他心灰意冷地经过舒老爷子生前的书房时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方孝朝那走了过去,他想会不会是蓉蓉在里面。不出所料,一进房间方孝便看见了地上倒下的椅子,还有半空中仍在挣扎的身体还有房梁上拉直的白绫。方孝大叫了一声蓉蓉便跑了过去,将舒蓉蓉从白绫中取下,被救下的舒蓉蓉挣扎着方孝的怀抱,说他为什么不让她死。方孝紧抱着舒蓉蓉,心里想说的忏悔原谅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怕一说蓉蓉更加想不开。这时,舒蓉蓉正静静的哭泣,她将脸偎进他的颈间,有些不知所措。方孝说,转了这么一大圈回到了原点,你还是那么的胆小。舒蓉蓉默默的抓起方孝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间,他告诉方孝,她要为她证明自己的清白。为此,舒蓉蓉敞开自己,誓不放手,方孝如野兽般的鼻息越来越粗,她说,你懂我。

  方孝已经失踪了十天,所有的人都在等他,方家的饿人在等他,他的妻子舒蓉蓉在等他,方孝临行前告知了所有的人他要清醒一下,在他离开的时候不要去找他,否则没有人能再见到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以后大家选择了尊重。时间让人憔悴,不管是舒蓉蓉是白氏夫妇是白碧君,他们都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年。他们在等,他们只想等,他们不想再去做什么,他们等方孝回来给他们一个结局,不管是怎样一个结局,他们够累了。夏天逐渐离去秋天即将到来,是到了方孝回来的时候,他走了已有一个月,是到了回来的时候,舒蓉蓉、方氏夫妇和白碧君都来到了衙门,他们遵守了方孝当初离开时的饿要求,他们进去见他。官府的大门替他们敞开,衙役为他们就绪。舒蓉蓉、方氏夫妇和白碧君走进衙门的时候方孝已经在等着他们,方孝站在无愧于心的牌匾前,大家可以从他的背影中看出方孝消瘦不少,就在大家要上前接触他的时候方孝说话了,他说官府重地不许尔等乱来,说着他开始一件一件脱下官服取下官帽,将他们正正经经地放在案台上。在场的人包括衙役和师爷在内的人都不知道方孝是何举动,方孝又念了一声“无愧于心”在谁也没想到的情况下转过身来跪倒在方氏夫妇等人的面前,师爷要去扶方孝却被他推开同时方孝也阻止了自己亲人们的上前。他说,本官今日审理此案,你们跪的不是我而是这件官服和匾上的无愧于心,而我愧于父母在这里我给你们跪下,开堂!话音一落“威武”声起。第一个跪下的是舒蓉蓉,第二个是白壁君,方通黯然骂道方孝竟然要自己的父母给他下跪,方孝凄然回声道他们跪的不是他而是公理正义,看着妻子落雷跪下方通怅然而跪,天理不容。这时方孝喝传犯人,那名女官便被两个押解到公堂之上。方孝问她前日开堂为何欺骗本官,慌称舒家小姐怀有身孕,女官看了一眼方孝紧张地说她没有身孕,方孝告诉他如若不说实话便大刑侍侯,女官听了方孝的话打了一个罗嗦回道大人不能屈打成招啊,这时方通发了话,他说舒蓉蓉确实怀有身孕。方孝满面落泪,痛声疾呼,说你们为什么不说出真相,难道你们忘了舒伯伯之死,忘了那一夜你们说过的话,你们说啊。白氏自愧落泪,伏首痛哭,而白碧君和方通怅然叹气。舒蓉蓉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自那一夜后她能再见孝朗一面已是心足,他今日前来只为了她的清白,为了舒家名誉。舒蓉蓉说道她今日前来为的是她的名誉,她要证明她并不像外外头所说的怀有身孕,今日她愿宽衣剖腹以示清白,请大人和在场的诸位替小女子作证,说着舒蓉蓉便从袖间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一显满堂皆惊,方孝跪着向舒蓉蓉爬去,舒蓉蓉以立刻自尽相逼要方孝答应此事,方孝最后只得答应。他说道,如今舒氏愿意剖腹明志,谁都不能阻止,如舒蓉蓉腹中有子必将抛尸荒野、遗臭万年,如若腹中无子则为她建立贞洁牌坊、名垂千古,师爷一一将方孝说的话记下。舒蓉蓉最后看了方孝一眼,将所有的希望、思念、爱意以及遗憾留到来世,她带着羞辱开始一件一件脱下自己的衣裳,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最后只剩下大红护胸守住最后的风光。那把刀顶在自己的腹间,舒蓉蓉闭着眼睛微抬着头喘着气,手间握着刀的手不断在颤抖,方孝就跪在舒蓉蓉身下,他转过头去闭个眼不忍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渐渐的也有人开始闭上眼,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做这种事真的是很残忍。一声尖叫响起,方孝只感觉脸上一团热血在流淌,流至他的心窝里。方孝一声厉喝,凄惨至及,舒蓉蓉的遗体缓缓落倒在他的身上。方孝替舒蓉蓉搽去脸上因痛苦而沁出的泪水,哽咽的吩咐验尸官验尸,没过多久便得出舒蓉蓉从未怀有身孕且堕过胎的经历。舒蓉蓉的遗体被抬出去以后方孝趴在地上,他哀道着,在场的人无不动容。白氏最先忍不住,她说一却都是她害的,要判就判她吧,跟任何人无关。白氏这么一说白碧君良心发现了,回想起过去姑姑对自己的种种觉得错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他是因所以就让他做个了结吧,以至于公堂上出现白氏和白碧君争相承认的现象。面对他们方孝悲语连连,方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站了起来指着儿子哭说自己的过错,如果不是他为了争一口气也不会发生接二连三的事,要审就审他吧,你娘他们都是为了你的前途啊,你难道真要做出这大逆不道、上苍不容的罪事来吗?情之及至恨之由生,方孝朝着堂中至亲磕头数十,方罢,他说你们还要我怎么判,我审父母判兄长陷吾妻做住了这等天地不容的事,既然这样我不如将我的命还给你们吧,以示律法公正,说着方孝快速将身旁衙役佩带的长刀拔出架在自己脖子上。异变突生,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方孝说谁也不许上前,最后他告诉父母他早已和舒蓉蓉有了夫妻之实,她是你们的儿媳啊,还没有等方通等人回应方孝便已挥刀自刎,现在他对得起所有的人了,方孝这么一倒便传出了凄惨哀凉、害人肺腑的哭笑声,这件宗案终于有个着落。

  三年之后,姑苏城多了一块牌坊,奇怪的是牌坊下面还葬了人,可谓从未有过。每当有他乡之人来到这里发出询问之时住在周边的人便发出“坚贞可见、情孝难全”的感叹,于是就将三年前发生的事告诉路人,再到后来舒蓉蓉和方孝的故事被一名剧作家编制成一部戏文,传于后世。

  要说方孝死了以后方通等人怎样,不用细问,各有各的归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