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国的太阳雨

我出生在一个地图上永远不会有人发现的小小城里。面对这里的生活,我仍然是个孩子。这里有太多像我一样有梦想的孩子,他们张开臂膀,却永远无法飞翔。我和他们一同长大,激烈的竞争让我们成为对手,当我还在为友谊的无力感哭泣的时候,一场中考打破了小小城的宁寂。一半的孩子没有考上高中,他们选择了放弃,放弃一种叫梦想的东西,他们有的在用布满沧桑的双手打工,有的则怀着满腔热血从楼上坠下。不管他们选择什么,我还是没有放弃,因为我上了高中,虽然没有名次。

  此后,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艰难,那是在我阅读完一篇叫《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们坐在一起喝咖啡》的文章。为此我放弃了许多,譬如我视为生命的写作。不过,世俗的人们盘旋在我的四周,堵住了我高洁的道德情操,一些成功人士会用自己成功的契机教导你,他们啧啧舌头,大言不惭地说:只有第一才能什么什么,只有金钱才能干吗干吗。他们的目的其实只有最后一句:你永远无法成功。他们会开着宝马车在你的面前炫耀,肆意挡住你前行的脚步,他们会挑衅式的搂着漂亮的女人,展览自己的成功。

  为此,我身边的孩子们为了这点盲目的追求,更加努力学习。他们会在高烧的情况下做完试卷,会在冰雪覆盖的道路上前行,会在教室里湿着脚坐一下午,也会在酷暑的假期里背上大大的书包。他们看见了事态的严峻,因为上次高考的孩子们只录取了几千人,那些人中有的上了没有人认可的大专,有的上了学费高昂的三本,惟独几个尖子生跑到了所谓有地方保护的大城市读大学。上了大学后,一群成功人士又跳了出来,他们慷慨劝戒:研究生出来都找不到工作,何况你们。于是精英中的又一小部分人成了连一套高级住宅都买不起的小白领,另一部分则打道回府,成为无业游民或是一些城市边缘人。

  小小城里的生存准则一代代传承着,没有人试图改变,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在这种没有质量教育的熏陶下,那里的男孩女孩的思想被深深侵染,他们害怕贫穷,害怕孤独,更害怕失败。他们走向社会,女孩会说:只要他有钱,就算是个秃顶我也嫁给他。男孩会说:梦想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是办不到的,钱才是唯一的梦想,为了它我可以不择手段。

  是啊,有钱的人可以底气十足的轻视你,他们自称自己是智慧的结晶。他们甚至可以买下一座城,收买天下几乎所有的女人,那些女人心甘情愿出卖灵魂给钱。他们会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摆在你面前,告诉你我的成功不是偶然,我出生名门,我的双亲都是贵族,我留过学,我的人生只有成功,没有人能与我竞争等等。

  小城里的少男少女开始抱怨:上帝怎么这么不公平,我辛劳了一辈子,却连辆车都买不起。上帝的回答是:别忘了在你所生存的社会,体力劳动是最没钱的活。于是小城里的老师开始教导孩子:你们长大以后都要学会用智慧赚钱,做人上人。体力劳动是最被别人瞧不起的工作。孩子们默守着这个潜规则,谁也不敢逾越,他们知道体力的付出没有等价的金钱,只要有阶级就会有不平等。

  高中、大学,人生充满迷茫,小城里的人们更是这样,没有政策会倾斜他们,只有当需要劳动力时才会倾斜。一群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四处游荡,一群群老态龙钟的人占着岗位不放,难道年龄才是享受的资本。此刻如此铿镪的我也产生深深地质疑,质疑一百分背后是否还藏着一百分,那一百分是不是没有标准的纯粹的大众理念。

  我的记忆凝固在童年的小小城,我和我的小伙伴一起坐在屋檐下。他们曾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们从始至终都在努力,然而他们却在生活的蹉跎、金钱的困顿、世态的折磨下没了人形。他们为了梦想曾立下誓言,后又将其扔入缥缈的谷底,阻碍他们的是一些幸运的家境显赫的大城市人,那种不甘心的气质涣散了他们的梦想,我想命运只是和他们开了个玩笑吧。

  人生不过只是一场即兴,我相信真正优秀的女人没有成为钱的玩物,他们仍在我所居住的小小城中苦苦挣扎,真正优秀的男人也没有为钱出卖梦想,他们仍用双手建起一幢幢楼房,挖出一片片煤矿,在所有人瞧不起的目光中苟活着。我是小小城里一位普通的看客,我儿时一度成功,现在一度失败,梦想与未来是我最不敢提及的话题,怕你说我胸无大志,又怕不像自己预期的那样,我在考虑如果我一辈子守在这座小小城里,是否有一天也会从天而降。我或许懦弱,不够坚强,但对我来说没有实现梦想的生活又有什么理由活下去。我随风而来,随风而去,不影响任何人,不带来任何悲伤,我在空气中储藏我永久的呼吸,我的生命在一月二十七日绽放,也将会在那一天终止。

  我会永远记住那天的山盟海誓,我们坐在地图上都无法找到的小小城的屋檐下,天空中隔着太阳下起了一场太阳雨,我们欢乐的在雨水中嬉戏,温暖、纯洁。那是我逝去的童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