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需要走出资本化困境,因为从长远来看,真学术生产的主要动力和能力都在大学,现代社会中的民间学术很难扮演真学术创新的主流,而公共知识分子也必须要立足于大学这块学术的圣殿才可能引领时代之精神、思想之潮流,否则很快就会站立于无根之云端,蜕变为无源之涸流。
一、政治狂欢秀:资本强权暴力下的学术
伴随着资本的自由跨界流动,日常社会生活领域事实上已经被资本单向度的强权逻辑所垄断,从公共政策设计到个体行为决策,现代人无不是在资本化 的权力框架与话语暴力下苦苦求生。在事关人类生存与发展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教育等各个现代日常生活截面中,以资本核心为真相的所有体制机制运转都 被巧妙地包装并符码标签成为了面向人人的公共服务。然而当公共服务一旦运转到资本亏损的临界点时,公共服务对象就不再是所谓面向人人的公共了,公共与资本 的悖论式结姻必然天生拒斥人人中的草根。但由资本所建构的社会功能运转体系却注定要在意识形态化的政治狂欢中竭尽媚相拉拢草根以掩饰其资本介入的非法性, 这就是资本话语与公共权力深度结合的政治逻辑。而绵延数千年来志在求真的学术也在这场资本与公共的非法交媾中所肢解,散落成一地腐臭的钞票,学术资本主义 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这场资本意淫下的政治狂欢秀。
作为资本无限扩张的一个崭新界面――学术资本主义对于传统的知识生产提出了严峻的挑战,资本化的生产逻辑要求学术生产的商业化、工业化与符号 化。而传统的学术天性则正好与之相反,其价值意韵在于公共性、独立性与终极性,因此资本权力下的学术逻辑必然是需要被阉割的,从而同质化于资本建构的整体 社会话语体系。如果说古希腊时代学术的价值理性是服务于公民与城邦,中世纪时代学术的价值理性是服务于上帝与教民,文艺复兴时代学术的价值理性是服务于人 性与民族,那么在高度发达的现代资本权力逻辑下,学术的价值理性则必然服务于消费与生产。因为只有在批量化消费与差异化生产的循环体系下,不断将主体人异 化为工具价值的同时,资本才能够实现自我的不断更新与增值,永葆其当今时代的王者威仪。传统的家庭作坊式、个体式的独立学术生产明显难以适应现代资本的市 场化逻辑,因此资本必然要通过各种经济的、政治的诱惑手段将资本的控制权力渗透到学术制造的最源头。传统的思想学园――古典意义上具有学术自治传统的大 学,显然需要被资本所改造,因此大学的洪堡理念注定需要被大学的资本理念所代替。大学不再是单纯的学术思想圣地,它必须要服务于现代资本生产形式而成为知 识流水作业中的学术工厂。多样而自由化的学术生产格式必然通过大学这一学术工厂的文化霸权而刻板地以专着或论文的叙述形式以市场为中介而面世,学术生产从 此不再追求知识普世性、终极真理性,学者也不再继赴于百科全书式或者人文意境式的思想苦旅,思想淡出成为学术研究的时代主流话语。而以资本内在控制的课题 申报则成为了学术研究的时代风标,哪里有资本,学术的热点就在哪里,哪里有权力,学术的主旨就在哪里。学术资本主义中的学术无不是以学术课题的名义进行着 自我摧残、知识无不是以知识繁荣的理性进行着自我虚无、思想无不是以思想争鸣的口号进行着自我消遁、学者无不是以圣者立言的形式进行着自我嘲讽、人性无不 是以主体生存的高调进行着自我灭绝。
二、文化工业:批量化生产的伪学术制造
学术资本主义下的文化资本构建不再是一个学术命题了,资本话语下的专家与学者都不再是合理诠释和回应历史时代思想困境后自然遴选产生的,而是 被资本化的政治意识形态所批量化挑选出来的代言人。这些代言人的学术话语影响力被资本化的公共权力所授权。学术成为了非学术化的政治婢女,所谓的专家和学 者争先恐后地成为了这个资本化政治婢女的神圣巫师;大学的专业设置、学术生产、课程设计、教育目标、学业评价无一不是被资本化了的;大学的学术自治被学科 间的资本化利益分配失衡所击碎。于是,大批的学理型学科情不自禁地单向度转向应用型开发,哲学、法学、文学、历史学尚且都在如此,更不要提本身作为自然科 学的数学、物理学等等。大学学科之间的优劣评判也完全异化成为为资本多寡的评价语言,越是能赚钱的学科就越是好学科,就越能得到公共部门的经费投入与项目 资助,相反,越是纯思想、纯理论的学科就越是远离市场,越不能赚钱,因此,与资本结姻的公共权力就越是不会关注这些学科,以至于这些学科最终必然导向两种 生存结局:一自生自灭、二取消设置。大学之间的优劣也是从课题项目、学生就业、文章数量、学者级别等资本化的标准出发来予以评价。孰不知,课题项目的背后 是资本对学术独立的阉割,学生就业的背后是资本对人才认定的霸权,文章数量的背后是资本对学术质量的强暴、学者级别的背后是资本对学术梯队的腐蚀。大学从 此满足于在资本的诱惑下从事资本化的学术经营活动,一方面,定期生产出与资本语言逻辑一致的学术符码暴力强化公民对资本的非人性认同,这些学术符码为文化 资本、经济资本和政治资本非法勾结和利益分赃而服务的,它证明了三者相互暴利聚集资本的合法性,同时将社会的真实被拟真的超真实学术符码切分了,从而让公 众在虚拟中进一步迷失自我而并不自知,而大学不断生产出来的序列化学术病毒可以持续地控制社会情绪,迷惑社会意识;另一方面,通过与资本市场联合,大学可 以有效控制学者的言论,控制学生的自我行为选择,在不断自我汲取资本利润的同时降低自我的社会风险。学术资本主义下的大学已经彻底堕落到学术圣殿的对立 面,成为了阻碍真学术不断创新的最大障碍,所谓学在民间与民间对学院派经院学术风格的嘲讽无一不是证明了这个结论,而社会公共知识分子的不断兴起也进一步 证明了大学学术生产的无能。
事实上,学术资本主义造就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大众文化。被批量化生产出来的学术产品面临着不断定时更新的尴尬命运,这个更新不一定是文化 的进步,它经常是一种“指导性废弃的游戏”,一种注定的与时尚相类似的文化再循环。文化再循环的这种时尚逻辑割裂了文化的继承与持续,文化成为一种时尚工 业,在消费社会中被工业性传播。但文化的这种再循环与文化的工业化传播是无关的,文化的现代生产方式(不再是为了延续而被生产出来)决定了文化与其他物质 财富一样必然要屈从于“现实性”,即被作为“昙花一现的符号”而存在。“每年为一本书加冕”的文化奖制度就是这种迎合学术资本主义“文化再循环”逻辑的新 生,为了延续这种再循环的资本话语体系下的文化时尚逻辑,评委自然不得不在“现实性”与“传世性”的作品之间,选择幼稚可笑的前者从而得以使“再循环”逻 辑得以苟延残喘。这就是消费社会的文化,而传媒系统则在其中起着符号承接作用。
“文化出版物”这些“成品”不再是被消费者用以满足知识的,而是作为“晋升符号”和“联络符号”来被消费。在阅读中消费者得以虚拟的参与到一 种阶级象征的“文化”活动中,从而幻想式地提升自己的阶级地位。当然这个实质被信誓旦旦的追求知识或者学术的口号所遮蔽了,所以法国思想大师鲍德里亚说 “这一切文化实体之所以被‘消费’……或者干脆就只针对社会地位编码要素这种目标的需求”,文化变成了消费物品,屈从于符号的同一竞争要求,文化已经不是 文化,是什么呢?工业文化还是其他?我们没有找到一个更好的名称来称呼这种文化,可是我们还叫它“文化”。可见在消费时代中,我们所消费的,正是这种被技 术重新切分、过滤与重新诠释了的世界实体,我们消费的本身就是媒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