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沐浴着城市里那特有的阳光,倾听风的话语。我怀想着那时候的春。
那时我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农民。如今,身居闹市,抬头能见到的便只有那林立的高楼间挤进的一隅天空——混浊且略感压抑。冬的时候,我常去小区的物业所谓的绿化区转转,。看看晴的布清澈天空和那些生活在建筑垃圾被称为四季青的植物们。那些时候,我鼓励着它们,春就要到了,我老了一岁,你们就该又年轻起来了。这或许也是我对自己的一种鼓励吧!那时我在想!
一病便是一个多月,新春的炮竹燃香的第二天我便奇迹般地从那挥之不去的感冒中摆脱出来。无从探究,感冒从何时起变成了我的梦魇。农村的那些日子,我大抵是忘掉他的模样的了。立春是前些天的事了,那时心便为那些伙伴们揪着了,儿女们死活不许我再下楼了。这群孩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替我做主了?但我明白他们是好心,至少从他们的角度说吧。心想着,等到有雨的时候我再去看看吧。三十的晚上,我没有出去,因为这里的热闹让我觉得别扭。当然,我也没有笨到等儿女们回来,我知道那是白等。他们很忙,电话里我已记不清从那一年就开始这样说了。一开始的时候我听他们唠叨,后来也就算了。没有时间那就随他们吧,为儿女一辈子,到最后别让人家觉得咱烦人。年三十的春晚的笑声孤独的在客厅走来走去,而我在阳台看看三十几层的楼下,不是摆弄着我从农村捎来的十几盆小麦。我的照顾好他们,为了他们好几次差点和女儿闹翻了。不怪她,她哪里知道这是一个务农一辈子的老农的根啊!农民就是农民,进了城还得是个农民。养着他们,到收获的时候看着他们金灿灿的心里头踏实。没有了老伴,他们待在我身边的时间比儿女们还长。这一进城总不能让我这老头子另寻新欢吧!人老了,心也就跟着老了,经不起折腾。儿女们吵着要换成兰花什么的,我没说什么,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伴,老伙计,你们该醒醒了吧,陪我说说话!他们静静的躺着在那狭小的空间,没有理会我的要求!我知道他们生我的气呢!春晚的笑声依旧孤独的回荡而后又散去。此时此刻,我更觉得这平日里巴掌大的地方此时被无限放大了。漫漫三十夜,我从没觉得会是如此难熬。"老伴儿啊,你在那边还好吧?"我等着有一天他有时间,她人好看不得别人受罪的,她会来接我的。春节的几天,儿女们总还打来电话,唱着老调的时候加了一句"爸,我给你打了钱,有时间您自己去买点东西吧,过完年有时间就回家看您。"我已经没心思去计较这些了。无尽的告忙电话中,我终于熬完了这些不是时候的时候。哀叹着也并埋怨着,我那老伴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呢?在那边享福吧我给忘了?农村的时候我没敢想这些,老伴走的时候交待过照顾好地和孩子们,她说:"咱是农民,地是咱的根,有地在孩子们才会有希望。"我不知道这没念过书的老伴怎么会说出这些话的,只是点点头看着她慢慢的闭上眼睛自己流下了泪。
那是去年的九月,村长来找我说要修厂子的征地。我知道我和老伴种了一辈子的地保不住了。风很大、很冷,我静静地坐在老伴的坟前。"老伴啊,咱的地没了,根没了啊。"我哽咽着。你别怪我,民不能和官斗啊,儿女们都有出息了他们也看不上了,把根扎在了城里。"风哭了,我也哭了。来征地的那天,那些铁疙瘩一来一回半年的汗水就全毁了。老王拦着说等收了这茬玉米吧,要不全毁了,要遭报应的啊。但根本就没人理会。在那群人眼里,或许我们的宝就是垃圾吧!很快眼前就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的,感觉心酸的难受我便走了。后来我就来到了城里住进了这事先为我准备的牢笼里,孤独的处着。我常想,老王和我的那些地现在被糟践成什么样子了。
终于,雨还是来了。春雨贵如油,但在陕西关中老天爷可从来没有吝啬过。细细的雨骄傲的下着,慰藉着那些需要他们的灵魂。我终于决定违逆儿女们的意愿下楼去了,毕竟那些老伙计太让我牵挂了。钻进雨中,总觉得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但.......算了,还是赶紧去看看吧。久违的老伙计沐浴着春雨却依旧暗淡。生命的尽头,或许谁都一样,没有激情,没有洋溢,没有生的气息。失落,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不敢相信。环境,看来对任何一种存在都会产生质的影响啊。过完了年,时间从冬便跳跃到初夏了,城市的生活忙碌到根本不允许有过渡时期的。
儿女们的电话号码渐渐的在我的手机上出现的越来越少了,我知道他们很忙。
清明的晚上,我终于决定回家,回到属于我的环境,或许在那里我才能找回那些曾经的感觉,城市这个金窝看来真不怎么适合我。我告诉儿女说回家给老伴扫墓,他们便没拦着。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收拾一下,打电话让人帮我把带来的那十几盆小麦搬回老家,他们也该回到属于他们的地方去了,他们在这里像我一样的水土不服。离开囚笼我便风一般的回到了农村。
老伴还是那么安静,安静得躺着!原先的麦田已经换了模样没日没夜地哭诉着。看着老伴,久违的亲切吧我找见了。"老伴啊,你看看,再过一段时间咱就又要收获了。"我轻轻地说,怕被别人偷走了这些希望。盆里的小麦直挺挺的站着,充满自信、充满生机。生活,或许从今天该新起来了。我看了一眼老伴,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我知道她也笑了。
后来,儿女们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城里去,我告诉他们等忙完了这阵子就回去。就这样一拖再拖,我就再也没回去了。
几个月后,那些小麦金黄金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