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六年(655年),长安的后宫掀起了一场可怕的风暴,这场风暴不仅令后宫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对帝国政坛造成了强烈冲击,导致长孙无忌强力构建的单边政治格局开始瓦解,使得高宗朝廷首次出现了君权与相权势均力敌的博弈局面,并且最终导致了长孙集团的垮台,这位超级明星经理人从巅峰彻底跌落。
后位之争中的君臣博弈
这一切,都源于王皇后与武昭仪(武则天)的后位之争。
王皇后与武昭仪的后宫之战很早就打响了。永徽五年,武昭仪刚刚生下的女婴无端暴毙(有学者认为是武则天自己扼死的),李治将王皇后视为主要嫌疑人,一心想把她废掉,另立武昭仪。但长孙无忌一直替王皇后撑腰,令李治无可奈何。永徽五年底,李治携武昭仪专程到长孙府上进行“贿赂”,可长孙无忌却始终不肯点头,李治和武昭仪只好愤然离去。
到了永徽六年六月,失去耐心的武昭仪对王皇后发动了一次致命打击,控告她和母亲柳氏暗中施行“厌胜”之术。所谓“厌胜”,就是民间所说的扎小人,用泥巴或木头雕塑某人形象,然后刺心钉眼、系手缚足,诅咒其早日死于非命。按照《唐律》,敢玩这种巫术的人应按谋杀罪减二等论处,倘若诅咒的对象是至亲长辈,则不可减罪,依律当斩。
没人知道武昭仪的控告是否属实,总之李治未经调查就迫不及待地把王皇后之母柳氏逐出了皇宫,并把王皇后的舅舅宰相柳?贬为远地刺史。王皇后因此陷入了势单力孤的境地。紧接着,李治又挖空心思地发明了“宸妃”的名号,准备册封武昭仪,让她向皇后之位再靠近一步。
按照唐制,后宫的一品妃历来只有贵、淑、德、贤四名,如今特设一个“宸妃”,显然不合旧制。于是,在长孙无忌的授意下,韩瑷和来济当即在朝会上与李治面折廷争,坚持认为“妃嫔有数,今别立号,不可。”李治迫于压力,只好收回成命。
此时的李治强烈地意识到,如果不能利用此次“皇后废立”事件向超级明星经理人长孙无忌发起挑战,夺回自己的权力和尊严,那他永远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傀儡皇帝。因此,李治决定向长孙集团宣战。
然而,在此刻的大唐公司,整个高级管理层几乎都是长孙的班底,李治手下只有一个李积,要想打赢这场仗,就必须快速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政治势力。
有需求就有供给。这简单的经济学规律同样适用于政治领域。就在李治因势单力薄而倍感焦虑之时,公司里一批素怀野心的中层干部,如李义府、许敬宗等人,当即敏锐地觉察出了老板的需求,随即向李治靠拢,表示愿为老板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有这一帮中层干部的支持,李治的腰杆硬多了。永徽六年九月,李治向长孙集团正式摊牌,决定废黜王皇后,册立武昭仪。?遂良替长孙无忌打头阵,竭力反对。第一天,双方僵持不下,不欢而散。第二天,李治老话重提,?遂良再次争得面红耳赤,说到激动处,干脆以辞职相要挟,并头撞台阶、血染丹墀。李治暴怒,令左右把?遂良拉出去。就在这时,一直躲在帘幕后偷听的武昭仪居然大喊一声:“何不扑杀此獠!”最后关头,长孙无忌盯着帘幕,冷冷地说了一句:“遂良受先朝顾命,有罪不可加刑!”是次交锋,就在这句话中草草收场。
事后,韩瑷、来济等人频频上疏,说倘若皇帝执意废王立武,必将“为天下所笑”、“恐海内失望”,并用历史上著名的红颜祸水妲己、褒姒影射武昭仪。对于这些上疏,李治一概视而不见。最后,李治召见李积,征求他的意见。李积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李治下定了决心。李积说:“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
数日后,?遂良被贬出朝廷;不久,王皇后被废;十一月,武昭仪正式入主后宫。
显庆二年(657年)八月,韩瑷、来济被逐出朝廷,贬为地方刺史,而?遂良和柳?则进一步被贬到了蛮荒之地。第二年冬,?遂良在贬所爱州(今越南清化市)郁郁而终。